“后来?”苏逸苦笑一声,又灌了一大口酒,“我他妈的还被同事拉着喝,心里乱糟糟的,一转眼,就发现顾生和黎雪宁都不见了。”
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攫住了苏逸。嫉妒和恐慌压倒了一切。
“我赶紧给生哥打电话,”苏逸继续说,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追悔,“才知道黎雪宁被顾生送去了医院。我……我赶紧也追了过去。”
“在医院那个晚上,是我最自责,也最他妈懊恼的时候。”苏逸抓了抓头发,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生哥说,今天是……是黎雪宁的生理期,再加上那杯喝的太急,直接喝到急性胃炎。这他妈都是我干的好事。可我敢表现出来吗?我不敢!我不能让生哥,尤其是让黎雪宁知道,那杯酒是我搞的鬼!我他妈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到“急性胃炎”和“生理期”,叶勤勤的怒火再次升腾,但这次她死死压住了,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盯着苏逸。
他的忏悔听起来有几分真实,但更多的是一种对自己计划失败的懊恼。
“那晚,照顾黎雪宁的活儿,基本上是我抢着干的。”苏逸试图找回一点正面形象,“我让生哥去休息,说他喝得也不少。其实……我心里有愧,也想……也想表现一下。”
叶勤勤能想到,也许在舅舅和黎雪宁眼中,苏逸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呢。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在极度的愧疚和表现欲之下,苏逸的脑子却飞快地转动着。他仔细观察着顾生和黎雪宁之间的互动,发现他们虽然彼此关心,但似乎都恪守着某种界限,并没有更亲密的举动。
“我就在想,也许……也许他们俩压根就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苏逸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也许只是我想多了?生哥那种技术宅,懂什么风花雪月?他可能只是出于同事的道义。”
这个念头让苏逸的精神为之一振。他自诩情场经验丰富,深知追求女孩子需要主动和技巧。如果顾生和黎雪宁真的只是普通关系,那么他苏逸,是不是还有机会?只要他出手够准、够利索……
于是,从京郊团建回来后不久,苏逸就在部门里高调宣布,他要正式追求黎雪宁。
叶勤勤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讽刺,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用一种故作天真的语气问道:“哦?那看来苏叔您果然是马到成功,抱得美人归了?”
此时的苏逸,早已被白天婚礼的酒精和今晚的持续灌溉弄得神智模糊,说话已是毫无遮拦,哪里还听得出叶勤勤话里的讥讽。他嗤笑一声,带着一种混合着自得与失落的复杂情绪:
“成功?呵……屁的成功!老子送出去的第一束九十九朵红玫瑰,当天下午就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到我工位上了!妈的,全部门的人都看着,老子的脸都快丢尽了!”
他似乎又回到了当时那种挫败又恼怒的情绪里:“你们猜她怎么说?她说她还年轻,想先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努力晋升,暂时不想考虑个人问题!哈哈哈……”苏逸笑得有些癫狂,“一个破前台,再晋升能晋升到哪儿去?云启行政部的待遇,狗都不干!”
“鲜花不要,肯定是没送到心坎上呗。没关系,下次换进口巧克力,Godiva的,够有诚意了吧?”苏逸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面前的两人证明自己当年的“豪爽”与“执着”,“巧克力还不行,就送当季最新款的裙子,专柜的!裙子再不行,就送包!LV的Neverfull,那时候可是硬通货!”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仿佛要通过列举这些昂贵的礼物,来掩盖自己当年被拒绝的难堪,并证明黎雪宁后来的“背叛”是何其不可理喻。
“老子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用钱砸不动的女人?我那时候就想,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十次!总有一天,她能明白谁才是真正对她好、能给她更好生活的人!”
苏逸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露出了他内心最真实也最不堪的动机。他的追求,从一开始就带着强烈的征服欲和物质碾压的优越感,而非平等的尊重与爱慕。
真相的碎片,正在苏逸醉醺醺的叙述中,一块块地拼接起来,指向一个更令人心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