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起戈壁滩上的砂石,抽打在双方军阵的盾牌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两军于雁门关外再次对峙,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突厥大将阿史那铁勒,这位以勇猛和一脸浓密虬髯闻名草原的悍将,正策马阵前,挥舞着沉重的弯刀,用夹杂着突厥口音的官话高声叫骂,唾沫星子几乎要越过数十步的距离,溅到严阵以待的周军士兵脸上。
就在他骂得兴起,准备下令冲锋的刹那,周军阵型中央忽然升起数道诡异的彩烟。那烟雾并非直冲云霄,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贴着地面,借着风势,蜿蜒流淌,精准无比地朝着阿史那铁勒笼罩过去。彩烟带着一股奇异的甜香,似花香又似果蜜,与战场肃杀的气氛格格不入。
阿史那铁勒经验老到,心知有异,立刻屏息挥刀欲驱散烟雾,同时大喝:“周人卑鄙,竟用妖……”“术”字还未出口,那彩烟已沾上他引以为傲的络腮胡须。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他那原本黝黑粗硬的胡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色,先是胡梢泛起赤红,随即红色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般晕染开来,但并非变成混沌一片,而是清晰地分化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整齐地排列在他下颌,宛如一道微型的彩虹挂在脸上。
“妖术!周人使妖术!”阿史那又惊又怒,声音都变了调。他下意识用手去抹,却发现色彩非但没有褪去,反而因汗水的浸润更加鲜艳夺目。他身后的突厥骑兵们原本杀气腾腾,此刻见到主将这副尊容,惊愕之下,阵型微微骚动,有人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嗤笑声。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老四澹台鹊,此刻正隐蔽在一辆加固的战车后方。他透过木板的缝隙仔细观察着效果,手里捧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笔记本,用炭笔飞快地记录着:“未时三刻,东风二级,虹光粉有效附着…目标情绪反应:初始惊怒,对应赤色;现转为羞愤,橙色加深…嗯,辣椒粉含量似乎可略增,以强化喷嚏反应,促进药粉吸入……”他鼻梁上架着老五不知从哪弄来的单片水晶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专注而兴奋的光芒。
原来,老四前几日翻检从南宫旧宅抢救出的残卷时,偶然发现一则关于“七情散”的残缺记载,据说能引动人之七情。他大受启发,联想到老五之前为了搞“庆典烟花”而从江南采购的一批特殊矿物粉末和植物萃取物。于是,他连夜拉着老三做参谋,参照古籍只言片语,结合自己对人体药理的理解,大胆改造了那些烟花材料。他将具有强附着性和遇湿显色特性的“虹光粉”作为基底,又掺入了微量、不致重伤但能引起强烈感官刺激的辣椒粉、胡椒末等物,最重要的是,加入了他精心调配的、能通过呼吸和皮肤渗入、微妙影响情绪的精神类药物成分。他将这锅“大杂烩”命名为“彩虹七情烟”。
老四的理论是,不同的颜色刺激,结合药物对神经的轻微影响,会放大中招者的某种特定情绪。赤色引动怒火,蓝色催生忧郁,黄色诱发躁动,绿色令人不安,青色使人疑惧,而最绝的是紫色,据他推测和古籍暗示,可能关联着较为深层的情感,比如……倾诉欲。
此刻,理论正在接受实战检验。阿史那铁勒脸上的彩虹胡须颜色开始不规则地闪烁流转,他的情绪也随之极不稳定。时而因赤色当道而暴跳如雷,挥舞弯刀胡乱劈砍空气;时而因蓝色主导而面露沮丧,甚至望着远方草原方向喃喃自语;当紫色短暂占据主调时,这位钢铁般的汉子竟扯着嗓子,用跑调的突厥长调高歌起来:“哦!草原上圆圆的月亮啊!你的光芒……你的光芒就像我们伟大可汗那智慧头顶的反光一样明亮!”这石破天惊的一句,不仅让周军将士憋笑憋得肩膀耸动,连突厥本阵也彻底陷入了混乱,不少士兵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严整的冲锋阵型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