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沿着少年清瘦的背脊往下滑。
“这个……雪姨……”他搓着手，脸皮微红，“您看，我这手头……实在是……一时半会儿周转不开……您放心，缓几天，就几天！只要一凑齐，我麻溜儿给您送家里去！保证！”
雪姨犀利的眼神在他脸上滚了一遍，语气稍缓，但仍绷着：“少来！工作呢？上回答应找的工作，找到了？”
“咳……”叶逍遥喉咙发干，避开她的目光，“这不……天太冷了嘛……工厂工地都……都还没信儿……我这正打算出去碰碰运气……”声音低得快听不见。
“哼！”雪姨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落在那件空荡荡的外套和灰白疲惫的脸上，“行吧，月底！最多月底！”她叉腰的胖手点了点叶逍遥的鼻子，又像敲打不听话的小辈，“小子，听好了，这月月底，少一个子儿都不行！听见没？”
她顿了顿，语气复杂，“年轻人，手脚勤快点，别老混日子，没个工作怎么行？喝西北风啊？”
“是是是！听见了！月底前，一定！您放心！”叶逍遥点头如捣蒜，后背已浸出一层冷汗。
雪姨最后剜了他一眼，挎着篮子，利落地转身，花棉袄摇摆着汇入楼下街市的人流，朝着飘散食物香气的早市方向挤去。
门被轻轻掩上。
叶逍遥靠在冰冷的门板后，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狭小的屋子里弥漫着他自已的气息和无法驱散的寒意。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低喃着：“不能再拖了……不然下个月真要睡大街了……”
寒意顺着裤管往上钻，他缩了缩脖子，用力裹紧外套，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锁好那扇薄薄的屋门。
狭窄的楼道外，冬日清晨凛冽的风劈头盖脸砸来，瞬间刺透了单薄衣衫，激得他浑身一颤，牙齿忍不住咯咯作响。
胃袋在空空如也的腹腔里愤怒地抽搐着，强烈的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五脏六腑……为了省下那点可怜巴巴的生活费，他已经习惯了跳过昨晚那顿饭。
冰冷的街景在眼前铺开。
早点摊的热气蒸腾着白烟，金黄的油条、雪白的馒头、飘香的豆浆……
各种诱惑的香气在寒风中顽强地扩散，像无数只小手挠抓着辘辘饥肠。
叶逍遥低着头，把冻得通红的双手更深地缩进过长的袖筒里，佝偻着背，像一个灰色幽灵，快速掠过那些让他喉咙发紧、胃液反酸的摊位和小车。
一直走到街尾拐角，人流才稀疏了些。
一家没有招牌的小铺子映入眼帘，门口排着稀疏的长队……这里的白粥只要一块，馒头五毛一个，还送一小撮咸菜丝。
叶逍遥默默站到了队伍末尾。寒风刮过皮肤，像无数细小的冰针。
时间在脚底一寸寸冻硬的水泥地上缓慢爬行。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终于挨到了窗口。
温热的塑料碗端在手中，廉价的白色稀粥没有香气，只有淀粉的绵钝感；两个拳头大小的白面馒头依旧冷硬；一小碟深褐色的咸菜丝孤零零地蜷缩在碗边。
他找了个避风的墙角蹲下，左手小心地端着粥碗，右手冻得有点僵硬的手指捏起馒头，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大口。
硬实的馒头混着冷气咽下去，噎得他皱了皱眉。赶紧蘸上几根咸菜塞进嘴里，咸、涩，带着一股粗暴的酱味在舌尖炸开。
他就这样，一口咸菜，一口冷硬的馒头，再扒一口寡淡无味的温粥，机械地咀嚼、吞咽。寒冷似乎暂时被食物堵在胃袋之外。
直到碗底刮干净，他才满足地吁出一口带着白雾的长气，一股久违的暖意终于艰难地从腹部蔓延开，带来短暂而脆弱的饱足。
“嗝。”
一声响亮的饱嗝在清冷的空气里格外突兀，引得附近几个同样匆匆进食的打工者投来善意的讪笑。
叶逍遥站起身，用力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背。
目光投向街道尽头林立的高楼轮廓。
W市，这座龙国内陆中部的重镇，此刻正从冬日的清晨中苏醒。
远处，玻璃幕墙被晨晖镀上金边，流光溢彩，与脚下这座破败杂乱的平民区形成了刺目的割裂。
表面的繁华喧嚣之下，暗流汹涌。
科技巨塔投下的巨大阴影里，是人类对蓝星近乎贪婪的索取……地底矿脉被抽干最后一滴血液，森林肌体被切割吞噬，不可逆转的污染如同恶性肿瘤在星球的经络中蔓延扩散。
最致命的，是驱动这一切工业巨兽的生命之源……能源，已然濒临枯竭。
匮乏的警钟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在这颗星球上每一个角落敲响。
毁灭或是救赎？贪婪的潘多拉盒子早已被打开。
资源、污染、异变的末世低语，如同远处天际线上积聚的风暴云，沉沉压在每一个渺小个体的头顶，无声宣告着无法逃避的严苛时代即将降临。
《逆锋起笔》
行走在喧嚣人群
我已学会隐匿身形
只因心间烙印了你影
爱是亘古的幻梦
亦如晨曦般透明
血脉深处涌动的潮音
疼惜
眷恋
倾心
刻成生命的惯性
当旧日的硬壳剥落
我挣脱束缚
蜕羽新生
过往的枷锁
终化作风中扬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