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洪武时期,陈洛眼前光影流转,当熟悉的眩晕感过后,他的意识便再度接管了那具位于大明京师,七品给事中马甲的身体。
不过,他首先感觉到的不是朝堂的肃杀,也不是市井的喧嚣,而是一种……被严密包裹的闷热感,以及一股浓郁到呛鼻子的中药味。
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不是奉天殿的金碧辉煌,也不是自家小院的简陋屋顶,而是……三张挤在一起,写满了悲痛、焦虑,甚至某种你终于醒了,但我们更慌表情的大脸!
正是杨业、王主事和李御史!
杨胖子那双小眼睛肿得像核桃,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正拿着块湿布巾,小心翼翼地试图往他额头上敷,嘴里还念念有词,带着哭腔:“贤弟啊!我苦命的贤弟!你可千万要撑住啊!哥哥我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用了最贵的老山参吊着,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王主事在一旁红着眼圈,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药汤,声音哽咽:“陈贤弟,药……药都快凉了,您好歹抿一口,吊吊元气……”
李御史则是一脸沉痛,仿佛在主持什么临终仪式,对着空气喃喃道:“陈兄啊,你弟弟在朝廷上表现的那般大义,实际上陛下罚他一个月不能上朝,没想到其实他内心很痛苦,竟然一病不起一月,若他去了,您放心,我等必为他守灵三七二十一日,将他之壮举,你之谏言,你陈家功绩完全刻碑立传,传于后世啊……”
陈洛:“???”
他脑子还有点懵,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我这是……在哪儿?
我不是应该出现在洪武时期自家中吗?
但现在这仨活宝同僚朋友围着我干嘛?
演苦情戏呢?
还有这满屋子的药味……谁病了?
我?!
他下意识地想动动手脚,却发现身上盖着厚厚的几层锦被,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就这么轻微一动,却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
“动了!动了!贤弟的手动了!”
杨业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尖叫一声,手里的布巾都掉在陈洛脸上。
王主事手一抖,药碗里的汤药洒出来不少,烫得他龇牙咧嘴又不敢叫。
李御史更是浑身一激灵,差点把胡子揪下来几根,激动地凑得更近:“陈弟!陈弟!你可是回光返照……呃不,是清醒了?可有遗言?呃不,是可有吩咐?!”
陈洛被这阵仗搞得彻底清醒了,也彻底无语了。
他费力地把脸上的湿布巾扒拉开,看着眼前这三张如丧考妣,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要咽气的脸。
他马上意识到了怎么回事!
我日!
系统你偷懒啊,你不会都不管我马甲平日的运作,足足在家里躺了一个月,长睡不起?
但这……
“噗!哈哈哈哈哈哈——!”
陈洛看着面前三人的样子,他当真是没忍住,直接大笑起来。
“哎哟喂!我的三位老哥啊!你们这是搞哪一出啊?给我送终呢?我还没死啊!”
可不笑不要紧,一个一个月都不动的人,刚苏醒就这般好似癫狂的爆笑?
那是直接把杨业三人给笑懵了!
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上的悲痛表情都凝固了,变成了惊恐!
完了,完了!
是回光返照啊!
杨业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想去摸陈洛的额头:“贤、贤弟啊,你别吓唬哥哥我啊,你这笑比哭还吓人……”
陈洛好不容易止住笑,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看着他们那副傻样,更是乐不可支,一边喘气一边摆手。
“哎哟……不行了……肚子疼……我说你们仨,是不是盼着我死啊?我这不好好的吗?就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挺长的梦。”
他这才有机会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确实是他在京城的宅邸,但布置得跟灵堂预备役似的,桌上摆满了各种名贵药材和补品。
“就睡、睡了一觉?做一个梦?”王主事闻言当场都愣了,指着陈洛就忍不住说出真相,“我的贤弟啊,我的陈大人啊!您可是昏迷了整整三十日啊!太医署的院判都来了两趟,陛下都当你马上要死,马上要撤你职位,百官都议您忧劳过度,又受惊遇袭,气血两亏,邪风入体,已是油尽灯枯之兆啊!”
?
陈洛更懵圈了。
系统你是人吗!
不对。
系统确实不是人……
不过特么的,原来不是自己以为朱元璋爱惜人才,安排暗卫保护自己被系统操控还如常人行动的马甲躯壳。
合着是朱元璋都合计自己完犊子了,百官都当自己死定了,所以都懒得来刺杀,是这么回事吧?
看陈洛似乎病傻了,好像都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的样子,李御史都重重一叹。
“是啊!王兄说的不假,你这一个月被陛下禁足养伤,我等日日来看,见你气息日渐微弱,汤水难进,今日见你忽然面色潮红,气息急促,还以为……还以为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很明显,我们真都准备好给你办后事了!
陈洛这下总算明白过来了,心里简直是万马奔腾!
好家伙!
自己推测全对,系统就不是东西!
不过自己再晚回来点,估计人都傻了,直接切换下一个马甲了。
因为眼前这几位极为讲究的古代同僚朋友,他们怕是真能给自己这马甲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