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的日子,对于一心求死想赚钱的陈洛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老朱那两道中旨像两颗深水炸弹,肯定在洪武官场掀起了惊涛骇浪。
外面不知多少官吏豪强此刻正瑟瑟发抖,甚至可能人头滚滚。
可这跟他陈洛有什么关系?
杨业他们前几天还来看自己,那鸡腿,那清酒喝的他爽歪歪。
可是这帮人的话他就很不爱听。
他只想赶紧死一下,领了死谏成功的一万块巨额奖金,然后舒舒服服回现代潇洒啊!
那日。
“失策啊失策!”当时的陈洛正捶着牢房里不算太潮湿的草垫,在那里疯狂持续吐槽呢,“我光顾着输出猛料,忘了老朱是个实用主义者,还特么有脑子……他觉得我的话有道理,采纳了,但就不杀我,这特么不等于我白忙活了吗?还得倒贴这牢饭时间!”
而且。
系统面板上那【谏言成功、存活】的状态就仿佛在无声地嘲讽他。
而那时,也就在他唉声叹气,琢磨着怎么加速作死进程时,牢房外传来一阵熟悉,略显喧哗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杨胖子那特有的大嗓门,正跟狱卒套近乎。
“哎哟,几位差爷辛苦辛苦!一点小意思,给兄弟们打点酒喝……我们就看看陈贤弟,说几句话,绝不叫诸位难做!”
陈洛一抬头,果然看见杨业、王主事、李御史三人组,提着大包小包,满脸红光地出现在牢门外。
杨胖子手里还拎着一个显眼的食盒,香味隔着栏杆都飘了进来。
狱卒显然被打点好了,客气地打开牢门:“几位大人请快些,莫要太久。”
“哎哎,放心放心!”杨业一溜烟就钻了进来,那胖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一进来就差点给陈洛来个熊抱。
“贤弟!我的好贤弟啊!你可是立下了不世奇功啊!”杨业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小眼睛里闪烁着近乎崇拜的光芒,“陛下那两道中旨一下,满朝皆惊!贤弟你虽身在诏狱,可你的名号,如今已是响彻朝野,直追古之诤臣啊!”
王主事也挤了进来,一脸肃然起敬,对着陈洛就深深一揖:“陈大人真乃国士无双!以身为饵,直谏君王,竟真能撼动天听,推动如此利国利民之新政!下官……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御史相对含蓄些,但眼神里的震撼和激动也掩不住:“陈贤弟此番……真是险中求胜,泼天大的胆子,换来了泼天大的功业!”
“清丈田亩,严查投献……此乃撼动积弊根基之举!贤弟之名,必当青史留芳!”
陈洛:“……”
你就说这话,陈洛他能觉得动听吗?
他看着眼前这三个激动得仿佛立下大功的是他们自己一样的家伙,尤其是杨胖子那恨不得把那副,我与陈青天是过命交情的情绪写在脸上的表情,那是只觉得一阵胃疼。
你们懂个屁!
我要的是青史留名吗?
我要的是马上死掉拿现钱!
而且陈洛也是个实务主义者,他都回现代一次写好去工厂的面试报告了,只是最后狠不下心真投进人家工厂的招聘邮箱内。
此时呢。
杨业就完全没注意到陈洛那副“你们能不能说点我爱听的”憋屈表情,自顾自地打开食盒,里面赫然是油光锃锃的烧鸡、酱牛肉,甚至还有一壶明显不是诏狱档次的好酒,好啊,一看就好!
可是!
“来来来,贤弟!你受苦了!哥哥我知道你在这儿吃不好睡不好,特意让刘记掌柜的做了几个拿手好菜给你补补,你可是咱大明的功臣,可不能亏待了身子!”
杨业是殷勤地就给陈洛撕了个鸡腿。
王主事也忙不迭地给倒酒:“是啊,陈大人,您边吃边听我们说。您可知如今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都说您陈给事中看似疯癫,实乃大智若愚,一番胡闹……呃,一番慷慨陈词,竟真说动了陛下,行此雷霆手段!多少百姓暗中叫好,多少豪绅夜不能寐啊!”
李御史也补充道:“而且陛下虽将您下狱,却特意吩咐不得用刑,伙食也从优。此乃明罚暗保之意啊!贤弟,圣心仍在,您此番虽是险棋,但却是走对了!日后起复,必受重用!”
我重用你妈个币啊!
陈洛罕见的差点骂出来,哥哥,你知道不知道,我t差点投简历就去工厂打螺丝了。
我是来赚钱的!
陈洛内心那个无语都达到极致了,但他现在最起码反思过自己一次,深知这帮古代同僚是真的和他关系极佳。
那是咬着鸡腿,内心就算再难受,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狂吹,心里郁闷的要死。
好吃好喝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