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部队位于城郊山区,乘坐客车需要两个多小时。
赵来野是连长,没有资格借车来接家属。不过部队为了方便家属们进城,每天都有后勤部运送物资的卡车往返。
上了卡车,常桂香坐在男人和儿子中间。
她拉着儿子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摩擦着他手上的老茧,各种情绪翻涌着,出口的话却是:“野子,你都黑成煤球了,哪家好姑娘能看上你啊?”
赵来野原本不太适应年轻了一二十岁、跟换了个人般、穿着得体、漂亮的让他不敢直视的亲娘,可听到她熟悉的口吻,那层隔阂顿时消散,哭笑不得道:“娘,我知道你为我的婚事发愁,但咱能不能刚见面,聊点其他开心的话题?
比如说我姥、姥爷和舅舅们身体咋样?弟弟妹妹们有没有听话。”
亲娘一上来就不客气地戳他心窝,谁受得住啊?
是他不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吗?
“对对,”常桂香抹抹眼角的泪,扯扯他的胳膊让他凑近,小声说:“我跟你爸商量了,我们全家都搬到你们部队旁边的村子里,方便操心你的人生大事。
你都二十岁了,从现在开始寻摸媳妇儿,再谈个一年半载,正好领证……”
为了他的婚姻大事,全家人都出动,他压力很大。
不等赵来野感动地拒绝,常桂香话音一转说:“我都打听好了,你们部队的学校教学质量好,只对家属开放。
你是家里老大,就应该给我和你爸养老,不过你是连长,还没资格让家属随军。
我们自己安排住处和户口,部队应该不会拒绝你弟弟妹妹过去念书吧?就多摆放一两张桌子的事。
以你弟弟妹妹的聪明劲,考大学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这个理由很符合他老母的风格,凡事念着家里小的,赵来野顿时松口气,可接着他蹙眉回道:
“娘,我们部队旁边是有几个村子,不少没有资格随军的家属,也跟您的想法一样,租住在那,或者户口迁过去了。
人一多,落户条件更加严了……不过您别着急,我在招待所给你们开了一间房,等明天我找人问问迁户口的事。”
常桂香点头,“不急,你妈现在可不是普通农妇,咱也是有行医资格证、能到大医院坐诊的大夫!”
赵良臣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呢,这会儿他跟着接话:“对,野子,乡里的领导都给你妈开了工作证明信。
她就是不能在你们部队找到工作,也能在公社诊所里坐诊。
不管什么时候,医术好的大夫哪里都抢着要的。”
赵来野眼神迷茫,亲娘不是只会给人涂抹红药水或者开几片感冒药吗?她唯一能拿出手、无法被人取代的就是会正骨、接骨了。
常桂香见大儿子的傻样,抿着唇笑。在家里,她的变化是循序渐进地进行,所以大家很容易接受了她如今的样子和能力。
但是赵来野看到的是脱胎换骨后的她!
正说着话呢,家属们陆陆续续逛街买东西回来,常桂香随意往外一瞥,没想到看见了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