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对父皇的了解。
这绝不仅仅是寻常的告诫。
那语重心长背后压抑的沉重,那看似随意扫过朱桓的目光深处隐藏的锐利和痛心。
都让朱标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朱桓。
此人面容白净,应对得体。
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
甚至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清雅之气。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位谦谦君子。
可不知为何,朱标总觉得那谦和的笑容底下,似乎隔着一层看不透的雾。
那低垂的眼帘后,隐藏着与表面截然不同的东西。
“若朱桓表兄,真的干了什么恶事……”
朱标不敢再想下去。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朱六九大伯,那是父皇的恩人,是当年在朱家最困顿时伸出援手的长辈。
那份雪中送炭的情义,重如泰山!!
他朱标自幼受教,深知感恩图报之理,对这位老实巴交的朱大伯,亦是心怀敬重与感激。
若他的儿子,真的做出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那对父皇,对朱大伯,乃至对整个皇室声誉,都将是一场巨大的打击和煎熬!
忽然,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叶凡那日在他府中,带着神秘笑容说过的话。
“刘伯温那边,很快还有一场大戏要上演!”
“到时候,你那几位皇弟,自然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当时他还不解其意,只当是老师又在卖关子。
可此刻,将父皇异常的态度,以及叶凡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联系起来……
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
老师所指的“大戏”是指……
眼前这位堂兄朱桓?!
毕竟,此刻刘伯温,就在滁州!!
朱标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但愿这只是他过于敏感的猜测。
但父皇那压抑的情绪,叶凡那笃定的预言,都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侥幸的幻想。
他不能再等,不能再仅仅依靠猜测。
必须弄清楚真相!
趁着父皇与朱大伯回忆往昔,气氛正浓时。
朱标悄然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低声道。
“父皇,母后,朱大伯,儿臣方才多饮了几杯,有些头晕,想先出去透透气。”
朱元璋正与朱六九说到动情处,闻言随意摆了摆手。
“去吧。”
马皇后则关切地看了他一眼。
“标儿,若不舒坦,就早些回去歇着。”
“谢母后关心,儿臣无碍。”
朱标躬身行礼,又对朱六九和朱桓礼貌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出了亭子。
一离开御花园,走到无人僻静处,朱标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沉的肃然!
他停下脚步,对如同影子般跟在身后的心腹太监沉声吩咐,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立刻传令东厂,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给孤秘密彻查滁州全椒县,朱六九之子,朱桓!”
“给孤查清楚,他在地方上所有行径,结交何人,有无劣迹,尤其是……”
“有无涉及人命、贪墨、对抗朝廷新政等事!”
“要快,要密,一有消息,即刻直接报于孤!”
那太监感受到太子语气中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寒意,心头一凛,毫不迟疑地躬身领命。
“奴婢遵旨!”
随即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