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偶尔从昏迷中醒来,目光涣散,明显认不清人,消瘦成皮包骨的身体,手臂上布满青筋,已经很多天无法进食,勉强靠输液维持着日渐消逝的生命。
所有胰腺癌倒计时的症状,在月月身上完完全全暴露出来,恶心呕吐,黄疸,腹泻,持续性的剧烈疼痛,每日限量的杜冷丁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活着的每一天,于月月而言,不过是增添了更多的痛苦与折磨,生死不过一线。
麦子暂住在张叔家里,照顾世安的生活起居,阳光充足的午后,麦子拉着男孩站在喷头下,调好水温,给他淋湿头发,抹上洗发膏,仔细搓洗。
跟着张叔长久生期在医院,又是炎热的夏季,世安身上积攒了不少的污渍,麦子打了几遍香皂,让男孩闭上眼睛,小心的冲洗干净,刚刚还脏兮兮的小脸,泛出粉白色的光泽,依稀能看出婴儿时的眉眼,秀气可爱。
给世安换上干净衣服,麦子简单煮了葱油面,卧上两个荷包蛋,看着他吃掉,男孩咬了一口鸡蛋,想起来什么,停下来看看麦子的碗,随后指指自己的,麦子明白,世安想分一只蛋给她。
“世安乖,快吃吧,锅里还有呢,”麦子更喜欢吃打散的鸡蛋花,但抵不过世安的固执,端着碗接过男孩用勺子挑出来的,另一只完整的荷包蛋。
男孩的脸上露出笑意,大口大口的吃着,麦子也咬了一口,鸡蛋味道不错。
麦子简单收拾了因长时间未经打理而显得乱糟糟的屋子,由世安带着,去村里的小超市采购了不少吃的,把冰箱塞满,择好豆角,炖上鸡汤,等着沈风晚上回来。
此后的每天中午,麦子都带着世安坐车到医院,给张叔送饭,待上半天,尽可能的让孩子多陪陪妈妈。
沈风跑前跑后为即将发生的后续事宜做好准备,张叔情绪上逐渐稳定,不再只顾着伤心,偶尔和沈风替换着回家休息一会,多数时间都坐在月月病床前,无声无息的发呆。
“各方面都已经尽力了,医生说,月月离开,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沈风躺在麦子身边,脸上露出歉意,“我想着帮张叔料理完月月的后事,恐怕我们没有时间再去你家了。”
沈风休假直接带麦子回到临山,本打算祭拜完亲人后,再回麦子家拜望岳父母,可是没想到月月进入最后的弥留阶段,沈风实在是放心不下张叔,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我父母家离宝城挺近的,等有空咱们开车就可以回去,不急这一天半天,”麦子刚哄着世安睡下,这会儿靠在沈风身边,“沈风,你说世安这么小,就要没有妈妈了,会不会。。。。。。。”
沈风抬手搂着麦子,叹了口气,“有些事,总要经历了才知道,世安,他会慢慢长大的。”
月月离开前的一小段时间,异常的清醒,视线不再涣散,努力转动眼睛,想要看清楚身边所有人的样子,月月的视线在世安身上停留了许久,房间静悄悄的,没人出声打扰,时间像是静止了。
世安眼圈红红的,依旧沉默,麦子扶着世安,站在他身后,月月向上移开视线,看到麦子,再次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