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遗体躺在铺着白绫的长榻上,脸上盖着一方素帕,身形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飞走的羽毛。
文烈一步步走近,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到素帕的瞬间微微颤抖,最终还是轻轻掀开了帕子。
那张曾经明媚的脸,此刻毫无血色,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惊恐,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恐惧。
文烈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眼眶瞬间红了,却死死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是护国将军,是能在沙场浴血的硬汉,可面对女儿冰冷的遗体,所有的坚硬都碎成了粉末。
“婉儿……”
文烈亲自扶着棺椁的一角,看着棺盖缓缓合上,将女儿最后的模样彻底隔绝在黑暗里。
阳光照在他的铠甲上,反射出冰冷的光,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浓稠的恨意。
无论背后是谁,敢动他的女儿,他定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郡主的死讯传来时,南宫旭正在院子里练剑。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惋惜,有疑虑,却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轻松。
至少,那道迫人的圣旨,总算失去了约束力。
连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落了地,他的心情豁然开朗,第一时间便想与钟清羽分享。
这些日子风波不断,两人难得有片刻安宁,他便想着好好陪她散散心。
午后,南宫旭让人备了马车,说是带钟清羽去城外走走。
梦月刚拉着谢浔走到门前,就见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南宫旭正牵着钟清羽的手往外走。
春日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南宫旭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明朗笑意。
“啧,看来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梦月拽了拽谢浔的袖子,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没瞧见人家正浓情蜜意着吗?这时候上去,怕是要被南宫旭用眼神‘赶’出来。”
谢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南宫旭侧头替钟清羽拂去落在肩头的花瓣,动作自然又亲昵:“确实不是时候,他们这光景,怕是容不得旁人打扰。”
“晚些再说吧。”
谢浔抬手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他们这一出去,少不得要待上大半天,等日落前再来,或许正好能赶上他们回来。”
梦月点点头,拉着谢浔转身往回走:“也行,正好我知道街角新开了家茶馆,据说他们家的碧螺春很地道,去尝尝?”
“好。”
谢浔应着,回头又瞥了一眼,唇角的笑意深了些——看来,南宫旭这次是真的把心定下来了。
马车驶出城门,一路往西郊的杏林而去。
此时正值晚春,漫山遍野的杏花簌簌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
南宫旭早已让人在杏林深处搭了个小小的凉亭,亭下铺着柔软的毡垫,石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与温热的茶水,角落里还燃着一炉清雅的檀香。
钟清羽走下马车,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象,不由得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