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维亚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高跟鞋在地上踩出一个小坑。
“比起在乎这个,”陈羽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他伸出手指,朝自己身旁,也是公寓三楼的窗户指了指,“你倒不如先想想,该如何向你们的老师如果解释一下刚刚的打斗,还有这些被你们酣畅淋漓的肉搏炸出来的坑洞。”
露维亚顺着陈羽的手指看去,只见韦伯·维尔维特正站在二楼的窗边,脸色黑得像锅底。
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周身散发着火山爆发前夕的恐怖气息。
“呃……”
露维亚瞬间僵住,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连忙对着楼上的韦伯拼命摆着手,试图解释:“不、不是的,埃尔梅罗阁下!这完全是远坂凛的错!是她先动手的,我只是……我只是正当防卫!
“哈?!”
原本还想躺在地上装死蒙混过关的远坂凛一听这话,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指着露维亚的鼻子反驳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先用那种恶心巴拉的贵族腔调嘲讽我,我会动手吗?!”
“明明是你先用穷酸的眼神挑衅我的!”
“是你先嘲讽的!”
就在远坂凛和露维亚即将上演第二回合女子摔跤时,一阵沉稳而有力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循声望去。
只见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的轿车平稳地停在了公寓门口。
那光可鉴人的车身和低调奢华的设计,无一不彰显着其不菲的价格。
车门自动向上打开,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位穿着标准女仆装的水银魔像。
特里姆玛乌动作干练地绕到后座,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一只穿着精致小皮鞋的脚先探了出来,紧接着,一位身着哥特萝莉风格洋裙的娇小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下来。
少女有着一头漂亮的灰金色长发,脸上挂着一丝狡黠又从容的微笑,正是韦伯·维尔维特的义妹,时钟塔君主候补之一——莱妮丝·埃尔梅罗·阿奇佐尔缇。
而在她身后,还跟着另一位少女。
那是一位看起来和莱妮丝年龄相仿的银发少女,身穿剪裁合体的白色连衣裙,姿态优雅,神情中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高傲。
此人正是答应韦伯前来参加圣诞派对的天体科君主继承人——奥尔加玛丽·亚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亚。
“哎呀,义兄的公寓今天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莱妮丝一下车,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迅速扫过眼前这片混乱的景象:地面上冒着青烟的焦黑小坑,两个衣衫略显凌乱、正怒目而视的少女,以及那个在一旁手舞足蹈、似乎还沉浸在解说余韵中的埃尔梅罗学派如今最大的雇主。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最终精准地定格在二楼窗边那个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的身影上。
看清了韦伯那副即将爆发的表情,莱妮丝嘴角的弧度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扩大,勾勒出一个狡黠又带着几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她身后的银发少女,奥尔加玛丽,此刻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栋老旧的公寓楼。
好几层纠缠在一块儿的爬山虎和茂盛的杂草。
红棕色的砖墙和烟囱四处龟裂,严重到再次有风吹过,砖瓦碎片就会哗啦啦地掉下来。
就连墙皮有些剥落,窗框也显得有些陈旧。
“这就是……埃尔梅罗二世阁下居住的环境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未经掩饰的惊愕与不解,仿佛看到了什么颠覆常识的事物。
作为天体科君主的继承人,她所接触的一切都与“精致”、“高贵”、“强大”这些词汇挂钩,而眼前的建筑,只能用“破败”来形容。
“虽然早就听说埃尔梅罗学派的财政有些困难,但二世阁下住这种环境,是不是有些太……”
奥尔加玛丽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她看着这栋老旧的公寓,若不是莱妮丝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这里就是埃尔梅罗二世的住处,她根本不敢相信一位君主会居住在这种地方。
这简直比她家仆人的宿舍还要简陋。
莱妮丝听着她的话,故作姿态地将一根手指点在唇上,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这是兄长他自己的选择。”她用一种仿佛在抱怨自家不懂事兄长的宠溺语气说道,“我都说了好几次,让他搬回阿奇佐尔缇的宅邸去住,那里至少有二十个房间和专门的仆人打理。可他愣是不听,非要守着这个小地方,我有什么办法?”
她摊了摊手,动作优雅,语气里却满是抱怨。
然而,她的眼神却悄悄瞟向楼上的韦伯,带着几分看好戏的促狭与挑衅。
“这要是让其他学派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埃尔梅罗学派现任君主与下任君主继承人之间关系不和,我这个义妹虐待兄长呢!”
窗边的韦伯将楼下那小恶魔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只觉得太阳穴像是被凿子一下下地敲击着,突突直跳。
韦伯的目光机械地转动。
他看了一眼身边,那两个被誉为“埃尔梅罗的双壁”的学生——斯芬正以一种研究珍奇野兽的眼神观察着楼下的奥尔加玛丽,而弗拉特则在为又来了新玩伴而兴奋地挥舞手臂,丝毫没有要下来帮忙解围的意思。
他又看了看楼下,那对刚打完一架、被誉为“矿石科的灾厄”的学生——露维亚和远坂凛,此刻正因为新来者的出现而暂时休战,但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下一秒就能重新扭打在一起。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两个刚刚到场,就已经开始一唱一和、当着他的面拆台的君主继承人——他的义妹莱妮丝,和被她带来的客人奥尔加玛丽。
韦伯感觉自己的胃,又开始绞痛起来。
到底是什么,让这群来自时钟塔各个角落、属性各异、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制造麻烦而存在的问题儿童,偏偏在圣诞节这一天,齐聚一堂,出现在自己这栋小小的、破旧的公寓楼下?
韦伯的脑海中,无数纷乱的思绪闪过,最终汇成了一道清晰无比的明悟。
啊,原来是我。
是我这个埃尔梅罗二世·韦伯·维尔维特,把他们一个个叫来的。
哦,那没事了。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泄了气。韦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十二月的冷空气,那冰凉的气息穿过喉咙,却无法平息胸中的郁结。
然后,他缓缓地,仿佛要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一同吐出般,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这个圣诞节,恐怕是要在胃痛和心力交瘁中度过了。
最终,发出了一声认命般的叹息,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有气无力地靠在了窗框上。
他对着楼下那群麻烦的集合体,疲惫地挥了挥手。
“你们,都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