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沉甯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各种情绪翻涌而上,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的暖流。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最终,她什么也没问,比如他如何知道她小妹的详细情况,比如接人是否会顺利。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容允岺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然后,她后退一步,对着他,极其郑重地、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恭敬和真诚。
“容公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此恩…蓝沉甯铭记于心。”
容允岺虚弱地靠在枕上,接受了她这一礼,目光沉静如水。
“去吧,”他闭上眼,掩去眸中或许存在的些许波澜,“要好好的。”
离别那日,天色微熹。
蓝沉甯换上一身半旧青布衣裙,打扮得如同一个普通丫鬟,只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是她那套银针、几本医书、一点私人物件和容允岺给的钱与文书。
府内果然如容允岺所料,因二房那边不知为何闹起了丢东西的风波,几个主事嬷嬷都被吸引了去。
西侧角门冷冷清清,只有一个低着头的小厮等在那里,见她来了,默默打开了门锁。
她一步踏出容府那高高的门槛,清晨微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前所未有的自由气息。
然而,就在她即将融入外面街道的薄雾中时,身后传来急促、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她回头,只见容允岺披着一件墨色长衫,竟亲自追了出来。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因快步行走而微喘,目光却紧紧锁着她。
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将一件东西塞进她手里。
那是一枚触手温润的白玉私印,小巧玲珑,顶端雕着精致的貔貅,底部刻着他的名讳“岺”,印身似乎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之之,”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保重。”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清晰,“若在外…遇到难处,寸步难行之时,可凭此印,到任何一家有‘容’字号的商铺,或者去找济民药堂的东家,他们见此印如见我,必会倾力相助。”
这不是挽留,而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重保障,一份含蓄却沉甸甸的关心,也是他悄然系下的一缕微小纽带。
蓝沉甯握紧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玉印,指尖微微蜷缩。
她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极浅的笑容。
“容允岺,”她也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你也保重。”
说完,她毅然转身,青布身影很快消失在朦胧的晨雾与逐渐苏醒的市井人潮之中,再未回头。
容允岺独自站在冰冷的角门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轻轻掩上门,落锁。
门内门外,已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