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刻尖锐的疼痛,让萧远山有一刻恍惚,对上那一双眸子,他再次扬唇
果真,是他的孩子
“想杀我”
“可惜,刀刺的太浅了”
平儿平和的抬眸和他对视:“我不会杀你。”
说话间,他将那匕首拔了出来。
背对着他,嘴角诡异的扯了扯,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你该活着,活在煎熬之中,日日承受剜心之痛若这样就死了,岂非太便宜你了不是吗?”
眸间对视,长久之后,萧远山忽然仰天长啸。
无人知道他在笑什么。
平儿只是淡淡的转身,再次平静地落了锁。
玄庭带着他走远些,才拧起眉头来看他:“喂,黎钧平,你没事吧?”
黎均平抿了抿唇,颤抖着手,下一秒,跪了下去。
“皇上,罪臣之子,无地自处”
下一秒,他拿着匕首对着自己的胸膛,猛地刺入。
“你疯了!”
电光火石间,玄庭死死的扯住他的手。
“不许!朕不许!”
少年帝王眸子渐渐泛红,骤然将他的匕首打落,扣住他的肩膀。
“黎钧平,在我的眼里,你只是暖姨和师父的儿子。你和萧远山毫无瓜葛。”
瞧见平儿惨白的脸,他终究叹了口气:“切莫自怨自艾,你的父亲和我的父亲都一样。曾经想过要伤害我们。黎均平,我知道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没关系,我们还有暖姨,还有师父。接下来,我们并肩一起走下去你陪我,好不好”
他的手在黎钧平颤抖着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将人揽住。
他的背后,平儿本是痛苦的眸子里一瞬间平静了下来,听着他的话兀自扯了扯嘴角,抬起手来缓缓抱住了他。
“好,我们一起走下去。”
玄庭,若你永不负我,我必生死相佐。若敢伤我家人分毫……我黎钧平,绝非我父黎戎!
……
两个月后·京都城下
边关大捷的欢呼响彻云霄,战神黎戎却“尸骨无存”。
于此同时,姜暖之也背上行囊,城下和众人告别。
战神黎戎势如破竹,不只取了耶律齐的首级,甚至俘虏战俘数万。但还有一个坏消息,是战神黎戎在此战中身陨,尸首无存。
满城百姓,欢呼雀跃,庆祝胜利的热闹中,姜暖之和众人辞别。
“娘亲,真的不用告诉小二和宝珠吗?”
平儿站在姜暖之身侧,素来沉稳的他,此时手牵着姜暖之的衣角,已然红了眼眶。
“嗯,照顾高弟弟妹妹,等着娘亲回来,爹爹没事儿的。”
姜暖之猛然间心口抽了一下,黎戎这个蠢人。一早知道他自己时日无多了。
她几次寄了信件,给他确认,他都道无事。
上两日,收到了他求来的两封圣旨,其中甚至还有自己的放妻书。
原来,先皇在他出征之前,就已经给他喂了裂肤蛊。
旁的蛊虫可以解,这裂肤蛊虫的卵在皮肤下孵化,幼虫且以皮下组织为食,同时分泌毒素破坏皮肤结构,随着时间推移,幼虫成熟,会导致全身皮肤溃烂、破裂而亡。根本无药可治。
即便自己给他又寄了那么多的药,姜暖之面对这般阴毒的东西,也毫无办法。
所以,黎戎这个蠢人,他根本就是没打算回来
回想他那几日的异常,原来那时候他就吞下那必死的裂肤蛊了是吗?
所以,他一直在给自己和孩子铺路。
是了,怪不得玄朗死前和自己说对不起
怪不得,萧远山嗤笑自己,说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黎戎,你个二傻子。
你怎么就知道我就治不了呢?
你凭什么?
你欠本姑娘的东西,可还多着呢!
“平儿,别哭。”
“娘亲一定将你爹带回来。你忘了,娘亲可是神医娘娘。”
姜暖之扯了扯嘴角,揉了揉平儿的脑袋。
“娘亲”平儿忽而看向她:“若是爹爹”
他到底无法说出口,他只泪眼看着姜暖之:“娘亲,我们不能再失去娘亲了”
“好。”
姜暖之拍了下平儿的肩膀:“嗯,我姜暖之的男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不明不白的。这一次,娘亲必然要去。不会让自己设险的。”
“平儿安心准备科考。说不定我和你爹爹不日就一同回来了。到时候,给我儿办大宴。叫他们都瞧瞧,我平儿到底需不需要作弊。”
平儿重重点头:“娘亲,一切小心。”
姜暖之随后翻身骑到大黑身上。
人间四月,满城杏花开,姜暖之远远的和身后的众位友人挥手:“你们都回吧。”
小玄庭,小老头,驰蘅,小郡主,吕识株,鹊神医,三七,万将军,江忍都在远远的招手。
还有,远远的城墙上的谢良辰。
他失神的看着她远去的那一队人马
她一定可以的吧
谢良辰抿了抿唇,尽管他不愿意看到黎戎回来,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远处那个,曾经伏地给自己洗脚的小小女子,的确会一次次铸造奇迹。如今,她已经成长成自己高攀不得的存在了。
原来,爱慕一个那般遥远的人,竟然是这般滋味吗?
人生在世,大抵不管是什么债,都要还的吧
对于谢良辰的心思,姜暖之自然不知晓。
她如今,正快马扬鞭。
黎戎!你那副皮囊本姑娘还没摸够,要真敢死在那边,本姑娘非扒了你的衣服将你做成标本!
你可,千万得等我!
……
三月后,清泉村。
大荒的盛夏,清晨里,仍旧凉风习习。
清泉村一个寻常的清晨,淡淡薄雾中,一辆华贵马车碾过熟悉的小路,停在村头。
牛大叔的驴车一车的人,刚刚出门。
刘妈抱着半个西瓜,垫着脚张望。
王婶子家的大黑猫喝水喝一半,瞧见人多噌的一下串上了树。
“这什么大佛来咱们这清泉村了?”
“哎呦,这么富贵的马车哎,那马车宽大的样子,怕是七八个人也睡的下吧。”
话说,自打姜胖丫她们一家去了京都,村子里头可是安静的很,再也瞧不见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了。
不多时,马车晃晃荡荡的停在了村头。
一身黑色劲装的肃杀女子率先下车,随后小心的撩开了车帘子:“夫人,到了。”
薄雾中,一只素手自马车中伸出来,然后,利落的跳下了车。
她一席月白色长裙,云鬓乌黑如飞瀑般悬垂身侧,未施粉黛,却白的发光,却叫人移不开视线。
“娘,我还没瞧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呢。比我从前的主家小姐还好看,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贵人?她她比黎大哥从前那个未婚妻还好看。”李喜儿眼珠子瞪的老大:“就是,她看着怎么还有几分眼熟呢?”
李婶子也愣了一下:“这,这不是二丫吗?这变化也忒大了!”
似乎是应着李婶子的话一般,姜暖之笑眯眯和驴车招手。
“呀,牛大叔,出车了?”
姜暖之远远的招手,和一牛车的人打招呼。
牛大叔先是被姜暖之手腕上镶嵌宝石的大金镯子闪的眨巴了下眼睛,而后才回神来:“哎呦,是胖丫!不不不,是姜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嗯,回来了。回头来家里吃饭啊。”
姜暖之说话间,撇了一眼李喜儿:“这下,我配得上你黎大哥了吧?”
李喜儿瞪大了眼珠子,瞬间缩成了鹌鹑。
“呦呵,刘妈,你这四个壮汉保镖还是不减当年哈?”
刘妈:“!!!”
深吸口气,姜暖之笑眯眯的道:“李大叔懈怠了啊,这路上牛粪越发多了。”
众人:“”
进京做大官之后都会变成这样吗?
还是就她这样?
“阿暖,阿暖,你等等我!”
忽而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薄雾中,黎戎一骑快马而来,劲装勾勒的宽肩窄腰,剑眉星目,一瞬间吸引了所有让视线。只是他什么都顾不得,急的额头都沁出汗珠来,翻身下马立即追上前头的姜暖之:“阿暖,我刚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松子糖,你等等我好不好?”
声音里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姜暖之翻了个白眼,理也不理他,直接去牵大黑:“大黑,我们到家啦!收拾收拾,准备明日迎家人们回来啦!”
“我来,我来,必然不劳烦阿暖辛苦!”
黎戎立即上前,去开门,大景战神此时没了叫人闻风丧胆的气势,满脸都带着讨好。
“阿暖,小心地面,我来收拾。”
“阿暖的鞋袜脏了,还是我抱你进去吧。”
惊呼声中,姜暖之双腿猛然间离地。
“喂,黎戎,放我下来!”
“不放!黎戎收紧手臂,将她紧紧困在怀中,低头看她时,眸中温柔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这次,阿暖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姜暖之:“!!”
这男人,学坏了
不过,她仍旧近日不想给他好脸色。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便救不回他。
万幸,她做到了
“黎戎,以后你要是不一天给我做十次,你都对不起我!”
“好。”黎戎点头,随后困惑:“只是,要做什么?”
姜暖之:“”
得了,这男人还得好生调教。
不过,接下来,她的时间可多的很。
“暖姐姐,您回来了”
院子里,福满已长高许多,小丫头眼中含泪,笑容灿烂。
姜暖之扬唇:“嗯,回来了。”
她的玉米种子,她的辣椒,她二层小洋房,还有,大荒的人儿们
我姜暖之,回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