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先进城到别馆稍作歇息,用些午膳,也可稍解旅途劳顿。”王谦小心翼翼地说道。
靖王面沉似水,冷哼一声,道:“也只能如此了。”言罢,靖王稍稍停顿了几秒,紧接着便毫不留情地嘲讽道,“王大人,你们东莞的待客之道,本王今日可算是领教了!”
靖王的声音并不大,但其中蕴含的不满与轻蔑却如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王谦的心上。
“本王自十六岁起,便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什么阵仗没见过?
这种场面与对阵时的叫骂相比,倒是好上许多,自然不觉有何不妥。”
靖王继续说道,语气越发严厉,“可我三皇兄辰王,乃是我西周皇后嫡出之子,身份何等尊贵!他自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待客之道。若是……”
说到此处,靖王突然止住话语,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却不言而喻。
“王大人,那你们就多担待些吧!若是担待不了,你们就忍着、憋着!”
靖王的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王谦,“我三皇兄身体不好,受不得气。你们若是把他气着了,本王可就顾不得什么礼数了,直接动手也未可知!
本王这也是迫不得已,在上京临行之前我父皇可是与本王说了三皇兄若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就唯本王是问的。”
王谦听了这话忙转头吩咐自己身后的姜护卫先行去别馆安排。
……
王谦心里盘算着,要让时茜、靖王等人先在四方馆稍作休整。等把时茜、靖王等人都安顿妥当之后,再进宫去面见皇帝,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四方馆是东莞用于接待外来使臣的地方,坐落在汴京城的中心地带,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因此,尽管此时已经是午时四刻,前往四方馆的街道上的行人却依然很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由于东莞皇帝有意要试探一下时茜,礼部并未做任何特别的安排,既没有派出官衙的官差负责出警入跸,也没有安排一路护送。
再加上乾坤舆车出于实用性和隐蔽性的考虑,其外观设计得极为朴素简陋。尤其是属于时茜伯爵府的那辆乾坤舆车,简直可以用破败来形容。
不明真相的百姓们看到这样的舆车,自然无法联想到车里乘坐的竟然是西周的郡主和王爷。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应该给舆车让路,这就导致两辆舆车的行进速度异常缓慢。
而心怀鬼胎的王谦,其实并没有打算去解决这个问题。王谦觉得这样的情况正合他意能给姜护卫争取多一点时间准备,所以也没有跟越将军提及此事,更没有让越将军下令命兵士驱赶百姓,给舆车让出一条道路来。
坐在舆车里的时茜,正悠然自得地自己与自己对弈,突然感觉到舆车的行进有些异常。
时茜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这舆车怎么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走一步停一下的?”
若是普通的舆车如此行驶,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让人觉得有些颠簸而已。可这可是乾坤舆车啊!这可是用珍贵的材料打造而成,拉舆车的又是龙马,如此走走停停,可是会伤到龙马的。
时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叫停了自己乘坐的乾坤舆车。然后,时茜迅速从腰间解下阵法令牌,与靖王联系。
与此同时,坐在另一辆乾坤舆车上的靖王,突然感觉到腰间的阵法令牌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靖王心中一紧,连忙伸手将令牌取下,并迅速将其切换至千里传音模式。
就在靖王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瞬间,时茜那急切的声音便如箭一般从令牌中飞射而出:“靖王爷,快让乾坤舆车停下来!”
靖王听到时茜如此焦急的呼喊,心中顿时一紧。靖王出于对时茜的信任让靖王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头对身旁的铁铮下达命令:“铁铮,快让乾坤舆车停下!”
铁铮虽然不明所以,但他对靖王的命令绝对服从。只见铁铮迅速转身,前往与车里与车辕相通的小窗口,命令坐在那里的铁卫,拉动与车外的铃铛。
那拉着乾坤舆车的疾风听到了铃声,立刻止步不前。
给铁铮下达指令后,靖王对着阵法令牌说道:“贞瑾,出什么事了吗?”
时茜一脸凝重地说道:“确实出事了。靖王殿下,您乘坐的那辆舆车,是否也有在行进过程中出现走走停停的情况,导致舆车有些颠簸呢?”
靖王闻言,点了点头,回答道:“贞瑾,我乘坐的与车也有这种情况。
原因是我们进入了东莞的汴京城。
今日也不知道是他们东莞的什么特殊日子,虽已是午时四刻,街道上依然人头攒动,异常拥挤。”
靖王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东莞方面并未安排专人前来迎接我们。因此,没有衙差出警入跸,沿途的那些百姓们完全没有给我们的舆车让路的意思。”
时茜听完,眉头微皱,思考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暂时不要继续前行了。不如就停在这里吧。”说罢,时茜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引起靖王的误解,连忙补充解释道:“靖王殿下,您千万别误会,贞瑾这样说并非是故意挑东莞的错处。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送回落霞郡主的遗体。
想当初去西周的时候,落霞郡主还是个活蹦乱跳、充满生机的人,可如今回来,却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若是换作我自己遭遇这样的不幸,恐怕也难以做到热情地迎接他人吧。
所以,对于东莞人这种态度,贞瑾我完全能够理解,绝不会因此而心生不快或有所怨怼。”
靖王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心里很清楚,我所认识的贞瑾,是一个最为通情达理、心地善良之人。”
由于靖王对时茜心存好感,所以每当与时茜交谈时,只要没有旁人在场或者不是在公开场合,靖王都会舍弃“本王”这个自谦的称呼,而是改用“我”来与时茜交流。
听到靖王的这番话,时茜微微一笑,柔声回应道:“瑾瑜哥哥过奖啦。”
阵法令牌中传来时茜那温柔的声音,唤着“瑾瑜哥哥”。这一声称呼,仿佛一阵春风拂面,让靖王不禁喜上眉梢,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时宋王被伪装成铁卫,并改名为铁宁,此刻看到靖王如此开心,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嫉妒。于是,宋王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然后冲着正笑得开心的靖王,故意装出一副牙疼的模样。
面对宋王的挑衅,靖王恍若未闻,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手中的阵法令牌,仿佛这世上再没有其他事物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靖王对着令牌,温和的问道:“贞瑾,你快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再继续往前走了呢?”
时茜的声音从令牌中传出,带着一丝无奈和担忧:“瑾瑜,龙马拉乾坤与车,最吃力的并非是奔跑的时候,而是起步的那一刻。”
时茜稍稍停顿了一下,整理思绪,然后接着解释道:“其实,当龙马奔跑起来时,反而是它最省力的时候。
因为龙马本就是龙,它具有独特的能力,可以转化风之力,将乾坤与车托起。”
时茜的语气越发凝重:“而乾坤与车在设计和炼制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与车里的乾坤之力同样蕴含着转化风力的阵法,所以它能够吸收龙马奔跑时所产生的风力,从而使自身变得轻盈,宛如风筝一般在空中漂浮。”
说到这里,时茜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然而,如果乾坤与车走走停停,对龙马来说可是一种极大的伤害。我的浮生,它年岁尚小,而且它腿上的伤刚刚愈合不久,实在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
最后,时茜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决绝:“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让它拉着乾坤与车继续走走停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