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符玉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水滋润了干涩的喉咙,浇灭了心头的郁气。
他定了神问道:“你被族人背叛重伤,沉睡千年,为何上界的亲人不来寻你?”
“千年对于上界来说只过了十日而已,试炼时间有长有短,族中弟子也不是只来了这一处试炼之所,况且我父亲也不只有我这一个女儿,等他们发现我没回去,也不知是何年月了。”文徵说道:“好在我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可以自己回去。”
“你要离开!?”张符玉追问道。
文徵微微一愣,继而点头道:“我的身体经过千年的修复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本来遇到你之前就应该已经离开了。谁知道临近最后关头,幽兰的器灵生出妄念,主动剥离,我的神魂被反噬冲撞误入虚空之中,浑浑噩噩的飘荡了多年,归位后也失去了记忆,这才延误至今。”
“为何不能留下。”张符玉
“沉睡千年,我的时间静止了千年。如今醒了,就会开始与这里同步转动,而且会比正常的流速转的更快,如果不回去,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文徵本不想说出来。可少年一副自己要抛弃他的惨淡模样,让她于生不忍。
告诉他,给他一个理由:原来自己是迫不得已才离开这里,而不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容于伦理。
这样他或许会好受一点吧。
张符玉握紧的拳头,颓丧松懈开,这确实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谁能忍受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仪之人死去呢?
“既然你要走,既然这人间除了你我,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能不能在走之前让我陪着你?”少年说完这句话用尽了全部的勇气。
他是鹤鸣山风光霁月,恣意逍遥的少年修士。亦是人间克己复礼,文采斐然的大家公子。
如果未尝情爱,他依旧是高岭之花。如今却低声哀求,全然放弃了自己的自尊。
文徵心脏骤疼,她慌乱无措。从上界下来时她也不过豆蔻之年,后来重伤涅槃重生成小婴儿,长到如今也只和下界之时差不多的年纪。
她虽然与张符玉的祖宗同辈,可阴差阳错的时间,说起来年纪还没有他大。她其实也是强装镇定,张符玉的哀求让她破防了,再也端不了长辈的架子,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背过身,偷偷擦干眼泪。
少年伸出手,在触碰她时收了回来,刚才的那番话已经是他激动之下做出最逾矩的事了。横跨在两人之间的伦常让他再也无法触碰眼前的人,只能颓然作罢。
“这几日雪大,等停了再走吧。”张符玉哑声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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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进腊月,阑都每年一度的腊祭典礼正在举行,城中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