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弘英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恨意,这恨意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上的剧痛。
“怪我?哈哈哈…”阴枝子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话,笑声中充满了悲愤。
“是我不准你纳妾的吗?是我逼着你为了向阴灵儿表忠心而故作深情,拒绝娶妾的吗?你的儿子…呵呵…”
她笑声戛然而止,语气变得无比森寒:“你知不知道,你的儿子曾经来找过你。
是你,是你亲口安排府中护卫,把前来寻亲的儿子打了个半死!”
“你…你说什么?!不!不可能!”苟弘英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坏事做尽的人,怎么可能记得那等‘小事’。”阴枝子语气冰冷如刀。
“还记得有一年,苟府门口那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小乞丐吗?
他一遍遍喊着你的名字,说找你。当时,梅儿也在场…
孩子叫着姐姐,可梅儿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以为是街边故意攀亲之人。
她不知,难道你,苟弘英,不知自己有儿子吗?
是你说,那是来打秋风的贱种,往死里打、对,你亲口安排往死里打!”
“小…小乞丐?”苟弘英忍着钻心的疼痛,混乱的记忆深处,似乎真的浮现出那么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个被他斥为“影响府邸形象”而命人驱赶、殴打的瘦弱身影…
当时那孩子绝望而怨恨的眼神…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是…是他…”
“想起来了?”阴枝子冷笑:“对,就是他!是你亲自下令,活活打死了你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
如今你的女儿梅儿也被你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们苟府…断子绝孙了!哈哈哈…”
她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苍凉。
“你…噗——!”苟弘英双目圆瞪,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极致的悔恨、愤怒与痛苦交织在一起,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僵直不动,气息全无。
阴枝子冷冷地看着地上再无生息的苟弘英,她收起皮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你不配知道,你的儿子杨悔如今在苗国活得很好。
到了地府再去慢慢悔恨吧。下辈子…别再投胎为人了,你,不配。”
就在刑场激战正酣之际,皇宫深处,冷宫门外,气氛凝重得如同结冰。
皇帝赵帼安独自站在那扇斑驳脱落的宫门前,沉默了许久许久。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更添几分孤寂与萧索。
他终于缓缓抬起手,推开了那扇承载着无数过往与罪孽的门。
“陛下,让奴才跟着您进去吧。”徐公公躬身,语气充满了担忧。
赵帼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严阵以待的太子赵浩轩、老王爷赵昊阳、周云溪,以及小喜子率领的一众精锐亲卫。
他们已将冷宫外围得水泄不通。
“阴灵儿如今修为已被封印,对朕构不成威胁。”赵帼安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疲惫。
“你们只需守好外围,不让任何人进出,朕便是安全的。徐德,记住,护好圣旨。”
他的目光落在徐公公手中那卷明黄色的绸缎上,那里面,是他对江山社稷最后的安排。
说完,他端起徐公公托盘上的那壶酒,步履沉重地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都守好了!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去!”赵浩轩沉声下令,俊朗的脸上写满了凝重。
他明白,父皇这是要去亲手了结一段孽缘,这份痛苦,即便是身为太子的他也无法分担。
冷宫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阴灵儿蜷缩在角落,曾经风华绝代的容颜如今憔悴不堪,眼神空洞。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起头。
看到赵帼安的身影,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诧,随即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干涩沙哑:“是想来…送我一程的吗?”
赵帼安看着这个他曾倾心爱恋,如今却恨之入骨的女人,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他走到桌边,将酒壶放下,与她对坐。
“陛下!陛下!”阴灵儿忽然扑倒在地,抱住他的腿,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哀声乞求。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从今往后,我只安心做你的妃子,不再去想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不再争权夺利…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