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墨般浸染着天际。
月亮终于挣脱了乌云的束缚,洒下浅白的清辉,却在这片空地上显得格外凄冷。
月光无声地流淌,照亮了被某种可怕力量撕裂的大地,仿佛连光芒都在此处变得沉重。
一具尸体,被整齐地一分为二,孤零零地躺在荒芜的土地上。
裂口处光滑得诡异,仿佛是被某种极致的力量瞬间切割,连血液都未来得及喷洒便已凝固。
四周的土地仿佛经历了熔浆的洗礼,焦黑龟裂,寸草不生,只有零星几点暗红色的痕迹暗示着曾经发生过的惨烈。
两片残骸寂静地躺在那里,像是被世界遗忘的残破玩偶。
所有有价值的物品早已被李乘风取走,不留一丝痕迹。
此刻,这片死寂之地迎来了新的访客——九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如同从夜色中凝结而出的幽灵。
他们中有男有女,有须发皆白的老者,也有面容稚嫩的少年;有身材高大的壮汉,也有矮小精干的妇人;有体态丰腴的富贵之相,也有瘦骨嶙峋的苦修之姿。
他们的外貌天差地别,却有着两个惊人的共同点:
一是他们周身散发出的磅礴气息,竟然全是清一色的高阶宗师(相当于元婴后期的可怕修为)。
九人站立的位置看似随意,却隐隐形成某种玄妙的阵势,周身魔法、斗气流转间产生共鸣,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二是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凝重神情。
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地上那具被劈开的尸体上,眉头紧锁,眼神中交织着震惊、警惕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
没有人说话,只有夜风吹过焦土时发出的呜咽声,像是在为死去的阴九幽奏响哀歌。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九尊凝固的雕像,在惨白的月光下,共同凝视着这场超越想象的杀戮现场。
“好霸道的一剑……好,好,好……”
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个“好”字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在寂静的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语气中混杂着难以掩饰的惊叹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接口道,带着明显的忌惮:
“阴九幽这厮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可……”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
后续未尽之语,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阴九幽虽非他们任何一人的对手,但击败他与彻底诛灭他,完全是两个概念。
阴九幽保命逃遁的魔功诡异多端,在场九人虽均为高阶宗师,但谁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将其彻底留下,更遑论是连其元婴都一并斩灭,使其神形俱散。
这需要的是绝对碾压、令其毫无喘息之机的恐怖力量。
他们自问,无人能做到。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带着犹豫打破了死寂:
“我等……还要追上去吗?”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斩钉截铁地回应,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退意: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紧接着,另一人迅速附和,声音低沉,仿佛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我也不去了。何前辈方才传讯,言语间不也是这个意思吗?让我们切勿轻举妄动。”
最后,只余下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在空中缓缓消散。
“唉……”
这声叹息里,包裹着无奈、权衡,以及一丝如释重负。
……
“铛——”
“铛——”
法师塔顶层的警示钟声骤然响起,其声沉浑,穿透琉璃窗格,荡入暮色之中。
可这两声钟鸣来得突兀,去得更是诡奇——余音未散,便似被一只无形之手扼住咽喉,骤然沉寂。
两名当值学员面面相觑,目光惊疑不定地投向房间中央那口名为“祈福钟”的古铜法器。
这尊能感应方圆十多里内异常强大能量波动的魔法警报器,此刻光华内敛,纹丝不动,仿佛方才那两声急促的预警只是幻觉。
“见过陆执事。”
“见过陆执事。”
廊外脚步声急,一名身着深蓝执事袍的中年男子快步闯入,对二人的见礼恍若未闻,径直扑到“祈福钟”前。
他指尖凝聚一丝精纯魔力,迅速点入钟体繁复的符文之中。只见钟身微光一闪即逝,陆执事却如遭雷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踉跄着连退数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何事如此慌张?”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伴随着两名学员愈发恭敬的“院长”尊称,一位身着素白法袍、看似年轻的女子已无声无息地立于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