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祝彪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刚要开口。
“吼!”
另一只原本被张瘸子烈焰斧纠缠住的魔族,见其为了救援竟完全放松了自身防御,眼中猩红光芒大盛,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利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猛然掏向张瘸子的后心!
张瘸子为了激发那两张符箓,灵力与心神在瞬间几乎被抽空,此刻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哪里还能躲开这蓄谋已久的偷袭?
而唯一能够支援他的王首尔却在一旁犹豫不决。
“噗嗤!”
利爪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单薄的粗布衣衫,穿透了血肉,甚至从张瘸子的前胸透出了一小截带着碎肉和黑色魔气的爪尖!
张瘸子身体猛地一僵,那双总是含着讥诮和绝望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一种空洞的痛苦。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再骂一句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瘸子!!!”
祝彪目眦欲裂,狂吼一声,不顾肋间的剧痛,一剑斩向那偷袭得手的魔族。
剑光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散乱,但那魔族只是随意一挥爪,便将他的攻击荡开,另一只爪子顺势从张瘸子体内抽出,带出大蓬的鲜血和破碎的组织。
张瘸子像一口破麻袋般软倒下去,残破的身体微微抽搐着,胸口那个巨大的窟窿汩汩地冒着血,混合着魔气的黑与生命的红,触目惊心。
他还没立刻断气,但任谁都能看出,那不过是最后几口残喘了。
而在这只魔族攻击张瘸子的整个过程里,刚刚逃过一劫、惊魂未定的王首尔,只是远远地、象征性地挥出了一道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木刃,连魔族的鳞片都没能擦破。
当看到张瘸子胸前那恐怖的伤口和喷溅的鲜血时,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继而发出女人般尖利的、充满恐惧的嚎叫:
“啊——!死了!要死了!我们都得死!”
三只魔族发出得手后兴奋的咆哮,同伴的鲜血和对手的崩溃进一步刺激了它们的凶性。
它们不再理会倒地濒死的张瘸子和那个吓破胆的废物,三双猩红的竖眼,同时锁定了场中唯一还有抵抗能力的祝彪,以及那个只会尖叫的王首尔。
魔气汹涌,它们要一鼓作气,将这两个残余的蝼蚁撕成碎片!
然而,就在它们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祝彪和王首尔身上,志在必得,下意识地忽略了旁边那些看似只是“虫子”的存在时——
异变再起!
“沙…沙沙沙…”
那声音起初极细微,混在风声与魔族的咆哮、王首尔的尖叫中,几乎难以察觉。
但下一刻,声音陡然变得密集、尖锐,如同无数铁片在疯狂刮擦!
是那些原本与它们争斗,原本看起来只是防御力稍微强一点的耕田蚁!
但它们忽略了,那可是二十多只经过强化的耕田蚁!
它们再一次动了!
此时,它们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如同二十多道贴地飞行的黑褐色闪电!
它们的甲壳在微弱的天光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复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被指令驱动的杀戮本能。
三只魔族刚刚腾空跃起,扑向祝彪和王首尔,旧力已发,新力未生,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形成了完美的靶子!
“噗!噗噗噗!”
利刃切入血肉的闷响连成一片!
两只扑向祝彪的魔族,一只被七八只耕田蚁同时扑上,这些强化蚂蚁的口器锋利得可怕,轻易地撕开了它们自以为坚韧的鳞甲,钻入肌肉,咬断筋络,甚至啃噬骨骼!
另一只则被数只耕田蚁精准地咬住了关节连接处和脖颈的薄弱鳞片,疯狂撕扯!魔血如同黑色的喷泉,在空中泼洒。
它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与惊怒,这些破虫子竟然会飞?大意了……
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射中的鸟雀,从半空中重重栽落,砸在灵田里,激起漫天尘土。
落地后仍在疯狂挣扎翻滚,爪牙胡乱挥舞,却根本无法命中那些附着在它们身上、在伤口内部疯狂破坏的细小却致命的杀手。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两只魔族的挣扎就微弱下去,最终彻底不动,只剩下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剩下一只扑向王首尔的魔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得魂飞魄散,硬生生止住攻势,惊恐地看着同伴瞬间被分尸的下场。
它发出一声恐惧的嘶鸣,抵挡住了多只耕田蚁的攻击后,落地后的它竟不敢再战,转身就想遁入魔物之中。
然而,已经晚了。
数只耕田蚁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它遁逃的路线上,口器开合,闪烁着能轻易断金碎铁的光芒。
祝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强忍着肋间的剧痛和心中的悲愤,一把拉起还在尖叫、几乎瘫软的王首尔,踉踉跄跄地冲向一直站在战场附近,仿佛置身事外的李乘风。
李乘风依旧那副看似紧张的模样,甚至没有多看那惨烈的战场一眼。
直到祝彪和王首尔连滚爬爬地冲到他身边,他才似乎“刚刚”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在祝彪看来是如此——从怀里摸出一面巴掌大小、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龟甲小旗。
那小旗被他一“胡乱”注入灵力,顿时散发出蒙蒙的黄光,形成一个罩住他们三人的、看起来薄如蝉翼的光罩。
恰好此时,那只试图逃跑的魔族被几只耕田蚁逼得来到这边,它凶性大发,一爪狠狠拍在光罩上。
“嗡——”
光罩连涟漪都没有荡起一丝,稳如山岳。
那魔族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击,落在上面如同泥牛入海。
王首尔瘫坐在李乘风脚边,看着外面那只疯狂攻击光罩却徒劳无功的多只魔族,又看看李乘风看似普通、却防御力惊人的龟甲小盾和小旗,脸上惊魂未定,眼神却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李富贵也太有钱了吧!居然有两件防御法器……
祝彪则靠着光罩,大口喘息着,肋下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越过那几只徒劳攻击李乘风的魔族,落在了不远处灵田里,那个倒在血泊中、残破不堪的身影上。
张瘸子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下的灵土被染成了暗红色。
这个平日里言语如刀,让人喜欢不起来的瘸子,这个对世间充满怨毒,却会在关键时刻,用最决绝的方式,提醒了他何为“同伴”二字的灵植夫。
远处,又有一只魔族在数十只耕田蚁冷酷而高效的围攻下,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随即戛然而止。
田野间,只剩下风穿过染血稻叶的呜咽,和王首尔尚未平息的、粗重而带着颤音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