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盯着手机屏幕，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
“二十年前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电话里的人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钝刀割肉。
“你想知道真相吗？明天晚上八点，老城区废弃的纺织厂，一个人来。”
话音落下，对方直接挂断。
叶天尝试回拨，提示号码已停机。
“天少爷？”刀疤从后视镜里看着他。
“没事，继续开。”
车子驶过繁华的街道，霓虹灯在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叶天脑海里翻涌着各种可能性——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为什么偏偏在他找影九之后出现？
会不会是个陷阱？
他攥紧手机，骨节泛白。
管他是陷阱还是机会，该去的还得去。
车子在叶家别墅前停下。
巨大的铁门缓缓打开，两旁的路灯照亮了修剪整齐的草坪。
别墅内灯火通明，几个佣人正在忙碌。
叶天推开车门，刚要下车，余光瞥见二楼书房的窗帘动了动。
有人在看他。
他若无其事地迈步走进玄关，管家刘叔迎了上来。
“少爷，夫人在客厅等您。”
叶天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知道了。”
客厅里，赵雅兰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看不清表情。
“回来了？”她的声音很轻。
“嗯。”叶天在对面坐下。
赵雅兰放下酒杯，抬眼看他：“这么晚去哪了？”
“出去见了个朋友。”
“什么朋友？”
“不重要的人。”
空气安静了几秒。
赵雅兰突然笑了，笑容温和：“天儿，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妈知道你习惯了自由。但现在你是叶家的继承人，有些场合该出席还是要出席的。”
“我知道。”
“明天晚上有个慈善晚宴，沐雪也会去。”她顿了顿，“你们订婚后见面的次数太少了，多培养培养感情。”
叶天指尖微微收紧。
明天晚上八点，废弃纺织厂。
明天晚上七点，慈善晚宴。
他抬头，对上赵雅兰探究的目光。
“好，我会去的。”
“那就早点休息吧。”赵雅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时停了停，“天儿，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查的别查。”
她的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力道很轻，却像一座山。
“为了你好。”
说完，她转身上楼。
叶天坐在沙发上没动，耳边回荡着赵雅兰的话和那个神秘电话里的警告。
两个不同的声音，说着同样的意思——
别查。
他冷笑一声，起身回了房间。
刚关上门，手机震动了下。
是李浩发来的消息：“天哥，晚上在魅影看见你了，不方便打招呼。有空吗？我有事跟你说。”
叶天眉头一皱，果然是李浩。
他回复：“明天见。”
放下手机，叶天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夜色深沉，别墅外的树影在风中摇晃。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隐约能看见人影。
赵雅兰还没睡。
她在想什么？
叶天收回视线，脱下外套。衣服口袋里，影九给的那份文件还在。他抽出来翻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当年车祸的细节。
车祸地点：京郊环山路第三个弯道。
死亡人数：三人，包括司机。
幸存者：赵雅兰，重伤昏迷三个月；叶天，当时只有三岁，被抛出车外，奇迹般只受了轻伤。
警方结论：刹车失灵导致的交通事故。
看起来确实只是意外。
但那通电话说——不是意外。
叶天合上文件，闭上眼。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像梦又像记忆。黑暗的车厢、尖锐的刹车声、女人的尖叫……
还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别怕，妈妈在。”
第二天一早，叶天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少爷！少爷！”
是刘叔的声音，带着慌张。
叶天披上外套开门：“怎么了？”
“出事了！”刘叔脸色发白，“老宅那边来电话，老爷子晕倒了！”
叶天心头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半小时前，已经送医院了，夫人让您赶紧过去。”
“好，我马上走。”
车子疾驰在高速路上，窗外的景物飞快倒退。
叶天靠在后座，眉头紧锁。
爷爷的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晕倒？
而且时间这么巧，刚好在他开始调查车祸真相之后。
车子开进医院，叶天大步走进急诊室。走廊里站满了叶家的人，赵雅兰站在最前面，脸色苍白。
“妈。”
赵雅兰回头，眼眶微红：“天儿，你来了。”
“爷爷怎么样？”
“还在抢救。”她声音颤抖，“医生说可能是突发性脑溢血……”
话音未落，急诊室的门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表情凝重。
所有人围上去。
“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了？”赵雅兰抓住医生的手。
“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情况不乐观。”医生推了推眼镜，“病人年纪大了，这次脑溢血来得太突然，就算醒过来，恐怕也……”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赵雅兰身子晃了晃，叶天扶住她。
“能见他吗？”叶天问。
“可以，但不要太久。”
重症监护室里，叶南天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氧气罩罩住他大半张脸。
叶天站在床边，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老人。
短短几天，爷爷苍老了好多。
他握住叶南天干枯的手，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发紧。
就在这时，叶南天的手指动了动。
他睁开眼，浑浊的眼睛艰难地转向叶天。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
叶天赶紧俯身凑近。
“小……小心……”
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
“小心什么？”叶天追问。
叶南天的眼神涣散，像是在极力聚焦。
“赵……赵……”
后面的话淹没在急促的呼吸声中。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叶南天的心跳陡然加快。
医生冲进来：“快出去！病人情绪激动！”
叶天被推出监护室，门在他面前关上。
他站在走廊里，脑中回荡着爷爷那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