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份样本,仿制其格式、印鉴。
四师兄精于微刻阵纹,仿造凡俗印鉴文书,应非难事。”
顾苏玺闻言,眼中微光一闪,点了点头。
这确实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魏星洛立刻道:
“好主意!样本我去想办法!
前面似有个小集市,我去去就回!”
他身形一动,便如轻烟般掠向远处依稀传来人声的方向。
等待期间,几人寻了处树荫暂歇。
血渊独自靠在一棵老树下,宽大的兜帽低垂,无人得见其下神情。
她忽然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遮掩严实的帽檐边缘。
“一直遮掩,反惹探究。”
她低声自语,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
片刻后,魏星洛便回来了,手里捏着一张略显破旧、盖着模糊红印的黄色文书,脸上带着一丝成功的笑意:
“搞定了!一个喝迷糊的行脚商那儿‘借’的,看完了就给他塞回去,保证他醒了自己都忘了放哪儿。”
顾苏玺接过那所谓的“路引”,仔细审视其上的文字排版、纸张质地,尤其那方红色官印的轮廓与细节。
他沉吟片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些特制的薄韧皮纸、混合了金粉的墨锭以及几种不同粘稠度的朱砂。
只见他指尖灵力微吐(极其微量,仅用于精确控制),运笔如飞,临摹格式文字,又以极细的刻针蘸取朱砂,
对照那模糊的印章,精准地勾勒仿画,甚至模仿出印章盖印时力道不均造成的细微晕染。
不过片刻,七份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路引”便已制成,连纸张的陈旧折痕和边缘磨损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好了。”顾苏玺将路引分发给众人,
“仓促之作,应可应付寻常盘查。”
裴沐言接过,仔细看了看,颔首赞道:
“苏玺心思缜密,手艺非凡。”
难题暂解,众人稍松了口气,准备起身继续赶路。
就在这时,血渊却忽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段素白柔软的鲛绡。
在众人投来疑惑目光的刹那,她抬手,缓缓将那鲛绡覆于双眼之上,在脑后利落地系了一个结。
这个动作……?
裴沐言等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纷纷露出一种“原来如此”、“怎的先前没想到”的恍然之色!
是了,当年小师妹初入宗门时,便是这般盲女打扮……
“小师妹,你这是要……”裴沐言语气复杂,带着了然与一丝心疼。
血渊调整了一下眼前鲛绡的位置,确保完全遮光,声音平静无波:
“银发可藏于斗篷下,红眸却难时刻遮掩。
易容丹药石既无效,不如重操旧业,伪作盲眼之人。
目不能视,自然无人再会探究我眸色异常,亦能省去许多无谓的注目与麻烦。”
她顿了顿,补充道:
“视物无需担忧。
神识虽被极大压制,但感知周遭数丈范围,辨明路径障碍,尚可做到。”
魏星洛抚掌,桃花眼亮了起来:
“妙啊!小师妹这法子好!当年可就骗过了我们不少人!”
他指的是血渊刚拜师时伪装盲女的事。
秦乾宇憨厚地点头:
“对对对!
就说小妹你眼疾复发,我们哥哥们带你去府城寻访名医!”
这个借口简直天衣无缝。
顾苏玺默不作声,却立刻行动起来。
他目光扫过四周,快步走到一株枯死的硬木灌木旁,并指如刀,动用极微灵力,削下一段粗细适中、木质坚硬的树枝,迅速削去枝杈,打磨光滑。
又在手柄处精心刻出防滑的螺旋纹路,末端则削得尖锐如锥。
“给。”他将这临时赶制的“盲杖”递给血渊,
“行走时探路,必要时……亦可防身。”
那尖锐的末端,显然不止是用来探路的。
血渊微微一怔,伸手接过。
指尖触碰到那光滑木质和精心雕刻的螺旋纹路,她低声道:“多谢四哥哥。”
裴沐言见状,自然地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托住血渊空着的另一只手臂肘部,温声道:
“路途不平,我扶着你走。”
动作熟练无比。
阎初安和季灼墨也立刻调整了位置,一左一右隐隐将血渊护在中间稍靠后的位置。
魏星洛则笑嘻嘻地跑到前面去探路。
于是,一行七人再次上路。
队伍中多了一位需要依靠盲杖探路、并由兄长小心搀扶的、“目不能视”的可怜“小妹”。
蒙上鲛绡后,血渊似乎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其他感知上。
她步履平稳,盲杖尖端轻点地面,感知着前方的路况,总能提前半步避开坑洼或碎石。
那份沉静与脆弱交织的气质,比单纯的遮掩更加令人信服。
这小小的变通,效果立竿见影。
之后途中再遇到零星行人或田间劳作的农户,投来的目光多是好奇、同情与善意,再无之前的惊恐与排斥。
偶尔有关切询问,也被魏星洛等人用
“家中小妹眼疾复发,兄长们带其前往府城求医”
的借口轻松化解,甚至还博得了几声叹息和指点路径的好意。
前路依旧漫长,河间府城仍在数百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