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信收好,对张峰说道:“疯子,燕叔传信让我们回徐州城,说有要事商议,你先去收拾一下,明早我们出发。”
张峰正觉得逛这潮市没趣呢,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项瞻见他走得利索,无奈的摇摇头,又与赫连良卿微微一笑,示意她继续闲游。
二人所到之处,渔民先是一愣,继而纷纷起身,抱拳的抱拳,作揖的作揖,也有人把一些小礼物塞到他们手里,转身就跑。
不多时,二人怀里已抱满螺壳、糖饼,还有一束用咸水草扎起的野花。
“再这样下去,我得雇辆车。”赫连良卿笑得眉眼弯弯,正走着,忽然随手折下花束上的一枝宝盖草,小指一挑,把灯盏似的小花插到鬓发里,“好看吗?”
项瞻点头笑道:“好看。”
赫连良卿则又摘了一朵,挂在项瞻衣领前:“春海妖风大,替你挂盏小灯,收好了,挡煞。”
项瞻觉得好笑,却又没摘,盯着手里满登登的礼物,低声感慨:“民意如火,还真是不好辜负。”
话音未落,前头一阵骚动。
项瞻没有上前,只远远观望,见是一个行商正指着一个渔贩,咋咋呼呼:“三两银,侬阿拉一口价,卖勿卖?”
手指一弹,一粒碎银子扔在渔贩的胸口,又落在案板上,砸出脆响。
侮辱性算是很强,那渔贩却是忍着脾气,把银子放到行商面前,连连挥手驱赶:“我们将军说了,一厘也不让,你要不买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不料那行商自持带了十几名护卫,竟然想要仗势压人,哪知那些护卫刚刚将渔贩摊位围起来,便被一众巡市的镇安军将士按倒。
“哼,敢在这里闹事,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市令未穿官服,反而是身披铠甲,显然是军中一个将领,“主公有令,敢欺市者,先杖三十,再没收货银,逐出徐州,永不得入境!”
杖声沉闷,围观百姓齐声叫好。
二人对视一眼,又互相看看手里的东西,无奈的摇摇头,悄悄离开了人群。
夜将深,潮水复涨,灯影被浪花一点点吞没。
二人并肩坐在海岸边的一块巨石上,遥望远处海面,渔火与天星连成一片,分不出哪是人间,哪是银河。
赫连良卿靠在项瞻的肩膀上,轻声问道:“小满,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民心所向。”她抬手指向项瞻胸口,“仔细听,跳得比春潮还响呢。”
项瞻微微一笑,笑意如被海风吹散的薄雾,清朗明媚。
“燕叔判断的没错,不论青州还是南荣,都未有什么动作,这九郡百姓,算是悄悄活过来了。”
他吁了口气,停顿片刻,才又说,“只是这短短三个月,可是花费了军中近三百万两银子,另外……”
赫连良卿感受到他情绪突然低迷,一下坐直了身子,凝视着他:“怎么了?”
项瞻挤出一丝笑容,重新揽住赫连良卿,摸了摸胸口的信,轻声道:“西召朝廷有变,或许,我得去一趟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