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说得心头一热,故意别过脸去看路边的雪堆,嘴上却不饶人:“谁要你抄书换笑?我自己也会笑。”话虽如此,挽着他胳膊的手却不自觉收得更紧,连带着靠在他肩上的力道都重了些。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口是心非,也不戳破,只放缓了脚步,陪我慢慢走。宫道上的积雪被宫人扫过,只留了薄薄一层,踩上去咯吱响。他忽然低头问:“方才在御书房,父皇说要宣丞相和夫人进宫,你心里是不是还慌?”
我愣了愣,确实,方才只顾着松了口气,倒忘了这茬。爸爸妈妈很疼我,可他们总盼着我安稳,先前还念叨过连云卿是良配,这会儿被宣进宫,指不定真会应下婚期。
想到这儿,我的心里有点发沉,闷闷道:“有一点。我妈妈总说‘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说不定见了父皇,转头就催我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我,伸手替我拂去落在发梢的雪花,指尖轻轻蹭过耳尖,“别怕,”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若是丞相和夫人真定了日子,你若觉得快,我去跟他们说。我等了这两年,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
“可你……”我想说他等了这么久,不该再因我耽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好像总能猜到我心里想什么,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我等的是你,不是‘婚期’。只要最后是你,晚些又何妨?”
风又吹过,红梅花瓣落了我们满身。他抬手替我拢了拢披风的领口,把寒风都挡在外头,又牵起我的手往宫门外走:“走,我送你回上官府。顺便去瞧瞧丞相夫人新酿的梅子酒,若熟了,讨两坛回去,等开春时,陪你在院子里晒太阳喝。”
我跟着他走,看着他宽厚的肩膀,听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忽然觉得,就算爸爸妈妈真定了婚期,好像也没那么怕了。有他在,无论将来是什么模样,大抵都不会差的。
宫门外的马车早已候着,他扶我上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我手背上的冻疮——前些日子在书房里算账本,冻着了,起了个小红疙瘩。他眉头忽然皱了下,低头用掌心捂住那处,轻声道:“怎么不早说?回头我让人把暖手炉送来,往后理事时带着,别再冻着了。”
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忍不住笑了,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连云卿,其实……若是爹娘定了日子,稍晚些,也不是不行。”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像落了满星子,连声音都带了点颤:“婉儿,你说真的?”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轻轻“嗯”了一声。车外的红梅开得正好,风送来淡淡的花香,混着他身上的松木香,暖融融的,连车厢里的空气,都好像甜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