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羊羊离开的九年零七个月。
初夏的风温柔地拂过。
其中最令人欣喜的变化之一,便是美羊羊与沸羊羊终于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婚礼选在了西市那片闻名草原的无尽花海。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空气中弥漫着百花的馥郁芬芳。
缤纷的花瓣被调皮的风儿卷起,在空中翩跹起舞,随后又轻盈地洒落在宾客的肩头与欢笑之间。
美羊羊无疑是这天最美的焦点。
她一袭白里透粉的定制婚纱,裙摆如云如雾,层层叠叠地缀满了手工刺绣的精致花朵,
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仿佛将整个春天的生机都穿在了身上。
她的头纱长及腰际,边缘巧妙地点缀着与婚纱呼应的淡粉色小花,半透明的薄纱下,她精心修饰过的容颜若隐若现。
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比最璀璨的星辰还要明亮,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幸福的光彩。
娇嫩如玫瑰花瓣的唇瓣微微上扬,勾勒出全场最动人的弧度。
当她挽着慢羊羊村长的手臂,缓缓走在由花瓣铺就的通道上时,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站在通道尽头的沸羊羊,看着这样盛装而来的美羊羊,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黝黑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紧张与激动,那双平时只会用来锻炼和保护的手,此刻竟有些无所适从地微微颤抖。
直到慢羊羊将美羊羊的手郑重地放入他的掌心,那温热的触感才让他回过神来,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比的珍视与狂喜。
这场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沸羊羊根据美羊羊的喜好精心筹备的,
他只愿能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捧到她的面前。
被选为小花童的韵羊羊,穿着漂亮的蓬蓬裙,像一只快乐的蝴蝶,
在人群中穿梭,挎着小花篮,尽职地撒着花瓣,圆嘟嘟的小脸上洋溢着纯真的快乐。
懒羊羊负责看守和分发婚礼点心区的美食,虽然他自己腮帮子鼓鼓的模样,显然“监守自盗”了不少。
暖羊羊则兼职起了摄影师,她那庞大的身躯灵活地穿梭在各个角落,
用相机“咔嚓咔嚓”地记录下每一个幸福的瞬间,憨厚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在一片喧闹的幸福边缘,笙羊羊独自安静地坐在宾客席的后排。
她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风中的声音。
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串制作精巧的金铃,
她无意识地轻轻转了转手腕,那金铃却并未发出丝毫声响——它是无声的,如同她沉寂的世界。
就在这片洋溢着幸福的嘈杂声中,一个意外的、格格不入的声音,穿透了欢乐的帷幕,精准地落入她异常敏锐的耳中。
那是一道极有规律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最终停在了她的身边。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声线平稳,带着一种独特的金属质感,冰冷而缺乏起伏,的确像极了机器人的合成音:“她过的很快乐。”
笙羊羊空洞美丽的眼睛循声“望”去,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微微蹙起秀眉,仔细凝听,周围的人群欢呼着,焦点都聚集在那一对新人身上,似乎无人注意到她身边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心中掠过一丝警惕与不悦,笙羊羊开口,声音清冷,带着明显的质疑:
“快乐?你一个被程序驱动的机器人,也懂得什么是快乐吗?”
她的话语像初春未化的冰凌,带着尖锐的冷意。
那道机械的女声停滞了片刻,仿佛在处理这句带着嘲讽的问话。
过了一会儿,笙羊羊才重新开口响起,谈话内容已经切换:“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笙羊羊不想与它在“快乐”这种情感问题上多作纠缠,直接切入正题,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
“已经按你的吩咐办好了。你要的东西已经送到相应的地方了。”机械音回答。
“行。”笙羊羊简短地应了一声,算是确认。
身后没了动静,但那存在感并未消失。
笙羊羊有些不耐,语气更冷了几分:“还不走?难道想留下来,亲自‘体验’一下什么是人类的快乐?”
她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讽刺的弧度,“别忘了,你背后的那位,‘他’……不是最厌恶你们这些造物,产生任何类似情感的苗头吗?”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某个开关。
那沉默的存在不再停留,规律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迅速远去,最终消失在花海的喧闹背景音里。
就在这时,韵羊羊举着一束从美羊羊那里得到的、包装精美的小捧花,笑吟吟地跑了过来,带着孩童特有的欢快气息扑到笙羊羊腿边:
“妈妈!你看,是美姨姨送给我的!好香呀!”
笙羊羊脸上冰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仿佛春风吹化了冻土。
她伸出手,准确地、温柔地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顶,轻声道:“嗯,我们阿韵就像小花一样可爱。”
---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三个月。
喜羊羊离开的九年零十个月。
一个慵懒的午后,笙羊羊在家中小院的摇椅上休息。
和煦的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在她素雅的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微风拂过,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
她闭着眼,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韵羊羊就在不远处的沙坑里玩耍,哼着不成调的儿歌,用小铲子认真堆砌着她的“城堡”。
突然,一个修长的身影笼罩住了小小的韵羊羊。
小丫头抬起头,逆着光,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却又感觉截然不同的脸庞。
她愣了一秒,随即扔掉了手中的小铲子,爆发出惊喜的欢呼,迈着小短腿飞快地奔向摇椅上的笙羊羊:
“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笙羊羊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得一愣,扶着摇椅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
然而,下一秒,传入耳中的声音,却让她的心迅速沉了下去。
那声线……的确与记忆深处的那把嗓音有七八分相似,但语调中的轻佻、玩味,以及那刻意拉长的尾音,都截然不同。
“哟,好久不见啊,笙羊羊。”
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响起,“真是没想到,你都有这么大的女儿了。”
是蓝。
不是他。
笙羊羊刚刚绷紧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
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重新靠回摇椅背垫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她对着跑到身边、紧紧抓住她衣角的女儿柔声纠正道:“阿韵,看错了。他不是你爸爸,只是一个……长得有点像他的奇怪叔叔而已。”
韵羊羊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又带着几分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蓝色劲装、笑容灿烂却让人感觉有些疏离的男人。
蓝挑了挑眉,对于笙羊羊的称呼似乎有些不满,但对着孩子,他还是尽量维持着友善。
他蹲下身,试图与韵羊羊平视,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小朋友,别听你妈妈乱说。我叫蓝,你可以叫我蓝叔叔哦。”
他心中暗忖,对着这张与彩有几分神似的稚嫩脸庞,他总是会多出几分不该有的耐心。
如果彩还在……他们如果有孩子,是不是也会这般可爱?
思绪飘远,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
然而,韵羊羊却敏捷地往后一缩,整个人躲到了笙羊羊的摇椅后面,只探出半个小脑袋,继续观察着这个“奇怪叔叔”。
妈妈说的话一定是对的,而且,这个叔叔虽然笑着,却不像画里的爸爸那样让人感到温暖。
笙羊羊无意让女儿接触更多,她微微抬高声音唤道:“七号。”
一个沉默的身影应声出现,那是负责照顾她们起居的家政机器人。
笙羊羊吩咐道:“带阿韵去屋里玩会儿,吃点水果。”
“阿韵乖,”她侧头对女儿说,语气不容置疑,
“跟七号去里面玩,妈妈要和这位……奇怪叔叔,单独说几句话。”
韵羊羊看了看脸上笑容不变的蓝,又看了看神色平静却坚定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