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有人六岁了还学不会方程,一定是他趁我不在偷懒了。”淮苏道,“哥,你别跟我姐一样惯着他,再惯下去就成小傻子了。”
刚到门口,外面江昼浙推门而入,淮金陵立刻抱住他的大腿干嚎,“哥哥救宁儿!苏哥快把宁儿骂死了!浙哥不能见死不救!”
江昼浙抱着一本法语字典,缓慢抬起头,触及到淮苏的目光,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渺小,越来越可怜,然后同样被淮苏扯着衣领拽走,“你今天背不完就别睡了。”
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蛋被淮苏大王抓去学习了,留下迟钟在一旁唏嘘不已,“还好我都会……”
这天下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淮苏的智商,在上元大学带着学生搞科研,同样是冷酷无情,把学生骂得瑟瑟发抖,觉得这真是一群傻子,回来出题考察淮金陵的作业,只能考八十,按着他在书房里学习。
淮金陵可真的太讨厌淮苏了,就他天天盯着自己学习,每次淮苏要出门办事,淮金陵恨不得买一些鞭炮来庆祝一下,然后慢慢磨钟哥或者姐姐来和自己一起写,边玩边写,淮苏回来再挨骂,更讨厌他。
淮安晚和洛之豫忙政事,不在家,江昼浙总会跟着淮苏,所以每次淮金陵挨骂的时候江昼浙都在一边扇风熄火救弟弟,令宁儿非常感动。
要不是姐姐也姓淮,他高低要改姓江,跟浙哥一个姓!
不得不说淮苏教学质量极高,没几天时间方程就过完了,他又要去学校教课,淮金陵仰头哈哈大笑几声,把物理书往地上一甩,蹦蹦跳跳地跑去找迟钟玩了。
他看见迟钟在看信,并且脸色很差,站在门口歪了歪脑袋,慢慢走过去,“哥哥,你怎么啦?”
迟钟把信放下,将淮金陵抱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几天你先跟着你苏哥去学校,我要出门一趟。”
淮金陵:?!(???)
淮金陵简直要尖叫,抓住迟钟的袖子晃,“哥哥带宁儿一起去好不好,宁儿不捣乱的!真的!”
不要把我丢给淮苏啊!
姐姐呢?!姐姐你为什么还不回家!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行,太危险了。”
淮苏才是最危险的那个!淮金陵仰着小脸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他怀里蹭啊蹭啊,“可是哥哥,宁儿舍不得你……带我一起好不好,我保证不捣乱的,哥哥,钟哥,好哥哥求求你了~”
“……宁儿。”迟钟点了点他的脑袋,“你有一个哥哥失踪了,我必须去找找他,可能在任何地方,我只能一个人去,知道吗?这样吧,我先喊晚晚回来照顾你,好不好?”
“好!”淮金陵立刻眼睛亮亮的,“姐姐好久没回家了!想姐姐了!”
迟钟失笑,“这么讨厌你淮苏哥哥呢?”
“他凶我!骂我笨,明明姐姐说宁儿是最聪明的宝贝。”淮金陵嘀嘀咕咕地说,“淮苏哥哥坏蛋,大坏蛋,我才不要跟他玩!”
迟钟不禁心想,自己当年的任务应该不重吧,幼崽们肯定不能讨厌自己吧。
怎么莫名心虚呢。
一定是错觉。
因为经过林浮闽训练的飞鸽传书要比人送信快一点,所以距离鹤悯失踪才过去四天,整个长安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迟钟得用空间门去其他地方找找,有能量感应在,他能找到的概率更高。
没有收到绑匪或者其他什么人的信件,不知道是绑架还是拐卖,偌大的既白府没有一个佣人看见可疑的人,现场还有假道具,唐晋原有猜测是孩子自己跑了,可是他才十岁,他能跑到哪里去?
迟钟等不及淮安晚回来了,急匆匆把淮金陵交给江昼浙,立刻离开,徒留淮金陵跟江昼浙面面相觑。
他准备先去长安。
刚到上元城的城墙上,迟钟的指尖还沾着淮金陵的体温,城门的巡查声,城内的叫卖声、马蹄声裹着夏日的热气涌来。没有任何预兆,心脏忽然像被什么轻轻攥住,不是悸动,是一种熟悉的、带着暖意的共振——像春雪落在心尖,瞬间融开熟悉的痕迹,在看不见的地方连成了线。
阿衍。
迟钟扭过头看向相反的方向,背对着长安,望着远方,炙热的骄阳将他的发丝晒得发烫,可呼吸间都是冰雪气息,半岛,东北,北疆,还有高原……京城的雪景很美,迟钟看了几百年,还是觉得跟他一起看最美。
原来真正的感应从不需要距离丈量,是两个人的心跳早就在岁月里同了频,哪怕隔着重山万水,也能在某一刻精准地撞在一起。
阿衍。
他已经确定了位置,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然后可能需要说服他的父母,钱财,官位,其他什么,迟钟做了这么多次已经烂熟于心,神明从诞生的那一刻就不会拥有人类父母,漫长或短暂的寿命不管是对谁都很不公平。
抱回来,空间漩涡的撕扯感肯定不舒服,迟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住,保险一点还是坐马车或者开车慢慢回去。阿衍离开父母会哭吗?他会喜欢自己的气息吗?一定会的吧,孩子们都很喜欢拱进自己怀里睡觉。
要好好养阿衍,吃得饱穿得暖,前世他受了好多好多苦。不用那么着急学习,得跟淮苏说说,慢一点也没事,有我在,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阿衍慢一点长大,当个孩子,他前世没怎么当过孩子,幼崽期太短了,比人类都要短。
……鹤悯呢。
晚一点,应该也没事吧。
迟钟心想,鹤悯的空间漩涡会跑得很快,他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阿衍只是血肉再生。
于是他迈开了脚步,向着长安相反的方向。
阿衍说,他出生的地方很简陋,迟钟要是看到了,肯定会嫌弃的。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迟钟不由得笑,他的嘴角无法压下去,眼眶也开始发红,笑着笑着就落了一滴泪。
阿衍说,我出生的时候因为天生异色眼睛,被父母丢弃了,你得在河边,或者垃圾桶里好好找找。
原来心灵感应从不是什么玄乎的预兆,是两个人的气息在空气里缠得太久,久到哪怕隔着人山人海,也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彼此的频率。
他等了八十年,他等了五千年。
麦子熟了两千次,人民万岁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