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得不面对时再去解决也不迟,说不定到那时自然会有别的办法。
我只是下意识害怕面对未知的结果,怕那个结果带来的疙瘩让人焦躁。
于是拖一天是一天,也许能安然度过一年两年。
也许下一秒便会有人突然出现,毫不留情撕开自欺欺人的所有伪装。
命运总爱这样,容不得人选,更容不得人逃。
好比这天下午,六月的阳光亮得晃眼,本该安安稳稳享受空闲,却架不住齐非渊缠着非要吃黄油曲奇,还得要蔓越莓、草莓、巧克力味。
没法子,只能挽起袖管,在厨房铺开材料,开始为他忙活。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
保姆前去应门,回来通传说——齐老爷子到了。
我手里打发黄油的打蛋器一顿,实在是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他亲自登门,用脚趾头想也绝不会有好事。
老爷子看上去精神矍铄,由管家搀扶着缓步走进来,目光如扫描般细细打量着房屋的每个角落与周遭环境。
葡萄架滤下细碎的光斑,在石桌上轻轻摇曳。
齐老爷子端坐在我对面,布满皱纹的手稳稳搭在龙头拐杖上,脊背挺得笔直。
茶香在初夏的暖风中袅袅弥漫。
他刚进门,没多余客套便直奔主题——来找我有事谈。
我与他素来水火不容,不过以我今时今日的身份压根不怵他。
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茉莉龙珠,清雅香气在唇齿间流转。
“难得老爷子今日得闲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老爷子端坐在雕花扶手椅上,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龙头杖。
那双惯来锐利的眼睛今日却总避着我的视线,面色凝重,眉头微蹙,眼神游移间竟透着一丝罕见的局促。
他先是假意轻咳两声,随即略显生硬地开口,“老夫...为往日种种...给你赔个不是。”
“咳咳咳——”我刚喝进嘴里的茶猛地呛进气管,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中看向对面。
他道歉?
横行半生的齐家老太爷竟会低头认错。
我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你...说什么?”
话既已说开,老爷子似乎觉得无需再迂回,终于抬眸直视我,“之前老夫识人不清,被搬弄是非的小人蒙了眼,对你存了太多偏见,说话做事也没顾着分寸,让你受不少委屈。现在得知真相,总不能一直揣着错不认。今天来,先把这句道歉给你补上。”
我轻拍胸口总算将咳嗽压了下去,再试图平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带来的冲击,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歉什么的,实在没必要!”
确实没必要。
好比纵火焚屋后再来泼水救火,打人之后再去送医——伤害既已造成,事后悔悟又能改变什么?
老爷子听完,苍老的嗓音多了几分真切的沉重,“老夫这段时间没闲着,派人捋一遍你的资料算重新认识你。
知道你这一路受多少委屈,遭多少难,老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老夫清楚现在说这些太晚,造成的伤害回不了头。
可该有的态度不能少,该认的错也不能回避。
往后若有需要相助或者有何要求尽管开口,齐家定当尽力弥补。只要老夫能办到一定尽力帮你,算补偿之前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