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了谢,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沁湿,随手翻出件张艮书的外套换上。
闷油瓶坐在一旁,神情恹恹,我不理他,他就像一只做错事被抓包的坏猫,等我扣好扣子,他一把抓住我手腕。
“你身上是什么?”
我挣开手,随着高热退去,手臂上的红线也在逐渐消退,只还有一小片一小片的红,不细看像个图腾。
“应该是长生反噬,张有药的时间是许给我的。”
已经错过了。
闷油瓶拉住我躬身站起就走,我来不及起身,跪在地上抱住他腰间,勉强把他拦下。
“迟了,我们再想办法!你对他有用,我一定还有救!张有药不会放弃我的!”
这只是给我的第一次下马威。
但只要他需要闷油瓶,我就不会有意外,他的意图越发明朗,我反而心生笃定。
“先生火,吃点东西,雨停了我们就出山。”
天色应该亮起来了,只是因为阴雨,又身处山洞,所以光线很是暗淡。
闷油瓶手掌摸上我头顶,他叹口气,轻声说,“我后悔了。”
随后掰开我的手出了帐篷,我没出去,就趴在门口,掀开条缝,看张艮书正忙着用小刀削木片,他身旁哪是树枝,分明是把半棵枯树给拖回来了。
他看见闷油瓶出来,二话不说拔刀劈柴,表情还很惊讶,又看我一眼,拎起一条大鱼,说,“我去洞口洗鱼。”
等他走远了,我跟闷油瓶说,“小哥,别生气,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都是张有药的错,是他,一直拿香喷喷的鱼饵钓我们。”
张有药去雨村的时候身边带着两个人,他一定给闷油瓶看过风二河那近乎完美的长生,另一个没再出现过,应该是他厦门本地的学生,作为对照组供闷油瓶确认,两厢对比,差别分明,连沉稳的闷油瓶也被撩拨起了心思。
长生啊,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
谁见了会不贪心,他想为我跟天命争一争。
闷油瓶似乎正生闷气,他确实想要我长生,但不想看我一次次折腾,应该是在心疼。
“小哥,既然我们都作出了选择,就不要肖想另一条没走过的路,那边未必就是花团锦簇。我想长生,想陪着你,所以我们有必要允许一切发生,一切发生终将有利于你我。”
……
“以前你不在,我只能靠自己,那对我才是至暗时刻,现在有你在,有胖子,还有小花和师傅,我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
“张有药他利用我们,但凭良心,我也认同他不是个坏人,他不会存心害死我,因为他还需要你帮忙,最多,我一路上吃点苦头罢了,只要能永远陪着你,我不怕吃苦。”
……
“嗯……”
“落子无悔,抉择本身就是向前,小哥,我办事,你就操心吧,不需要生气,就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你我终会得偿所愿,所以这些都是我的苦,你不要抢。”
“……”
我相信真诚才是必杀技,就一直滔滔不绝的说着,闷油瓶听着听着,似乎听进去了,他收敛起一身怒气,轻松劈开一节节树干,将内部干燥的木心削成薄薄的木片,然后用从我这没收的胖子的打火机引燃。
火星腾的着了,再一点点添加干木片,最后是饱含松树油脂的半干树皮,火势逐渐旺起来,不大的山洞里满是松木的清香,和热烘烘的暖意。
“过来。”
我爬出帐篷,爬到他身边去,高烧过后,手脚实在没什么力气,然后爬起来靠在他肩上。
他默默摸到我腰上,“我只是看不得你受苦。”
“没关系,今天受过的苦,来日我会给张有药全部灌下去,一滴也不带欠他的。”
闷油瓶看着我咬牙切齿的样子,眉眼弯弯,终于浅浅的笑了,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