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罪己诏(2 / 2)

“这句话说得轻巧漂亮。

“但是,如果真的参与到其中的历史进程,可比历史书里写的要沉重多了……”

李明喃喃着,望向不远处的河堤。

男男女女们正在辛勤加固河道,在督工的指导下,开挖排水渠,将积水排空。

老人小孩也没闲着。在远处的田野里辛勤地弯腰劳作着,试图在秋天之前,种一些耐涝耐盐碱的菜蔬出来。

天上虽然挂着厚厚的乌云,但是毕竟是夏天的正午时分,只要雨一停,天气其实是十分闷热的。

但是这里的人们一刻也不停歇,埋头苦干着。

逝者已矣,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是贼老天最后的一点仁慈吧。

但是生者必须背负着这一切,继续前行。

日子总得过下去。

“陛下?!”

有人十分眼尖,大老远就认出了李明,不由得大喊一声。

毕竟李明很有标识度,一个小孩如果浑身散发着慈祥的光辉,那多半就是咱们的神皇陛下了。

“草民拜见陛下!”

大家伙嘴上叫得恭敬,可是实际行动可一点也不畏手畏脚。

呼啦啦全拥了上来,把李明身周围得水泄不通,两位便衣的大内高手根本无从招架。

如果有谁在这时候起了贼心,那么李明多半是难逃一劫的。

不过,滑州的百姓又哪里会害自己敬爱的陛下呢?

严格意义上来说,滑州并不属于大明的“原始股东”,而是在战争进程中,在明、唐两边反复横跳的骑墙派。

是李明的实际表现,征服了他们。

在遭灾的第一时间,这位庞大帝国的九五之尊就不远千里地来到此地,不惜千金之躯,在堤坝上就这么住下了。

不仅姿态做足,这位陛下还展现了超强的能力。

在他的统一调度下,灾区迅速恢复秩序,及时挽救了不知多少生命。

有这样一位天子,滑州百姓们觉得,是他们三生有幸啊。

“陛下万福!陛下万福!”

热情的中原百姓,对李明的拥戴一点也不比辽东的原始股东们差。

“啊,好啊……”

李明应和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多么好的百姓啊,他们本不该迎来这般命运。

谁应该为此负责?

这是谁的错?

首先排除倭人。

对于岛民,李明本就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

他们做出再卑鄙下作的事,也不该感到生气,因为坏人的任务,就是干坏事。

这同样不是马周、张谦等一票滑州官员的责任。

祸事虽然出在他们的辖区,但锅不在他们。

这些基层官吏,已经做得很称职了。

虽然民夫队伍里混入了细作是他们的问题。

可是,考虑到当时的实情,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动动嘴皮子很简单,可是真要落到实处,有多难只有自己知道。

这份责任归来归去,还是得归到李明自己的头上。

“怪我,都怪我……”

面对热情的灾民,李明面有愧色,喃喃道:

“是我的错误,没有及时刨除‘根因’,以至于此……”

怪我,都怪我不够穷兵黩武。

没有第一时间渡海,把倭人的根给刨了!

…………

唐州。

国务衙门里,人声嘈杂,沸反盈天。

不仅是国务衙门,三省六部各个衙门,大家都忙到飞起。

黄河改道,国家都乱成球了。

必须依靠这些官僚机构,将乱成一团球的各项事务再一一重新理顺,分发给各地执行。

这才让这个新生的国家没有散架。

不仅没有散架,广袤的华夏大地上甚至没有一起民变。

全国上下都拧成了一股绳,全力对抗着灾魔。

经历如此浩劫,一个国家还能这么团结,这是前所未有的。

一方面,这当然得益于神皇大帝的英明领导。

尤其是“生产大队”制度,使农民之间、大队与大队之间可以互助,互相扶持着挺过难关。

公社制度的优越性,在大灾大难之中得以完全体现。

当然,另一方面也离不开诸位大臣的努力。

其中最努力的那位,并不在衙门里坐着。

…………

“什么?你说陛下要下罪己诏?!”

房玄龄从病榻中惊坐起。

他的好大儿,房遗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是的,父亲。”

“唉!陛下真是……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怎么还要再添乱?!”房玄龄真的很苦恼,表情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去单位上班,但是依然逃不过居家办公的命运。

监国长孙无忌可没有放过他,把“权力”——换一个更贴合实际的词,工作——源源不断地往相府里塞。

明明都在家养病了,怎么还越休息越累了呢?

不过,好在房遗则严格遵守明哥在临走前的嘱咐,每天定时定点给老爹捎上大明特色宫廷菜——

不加油水的肉蛋奶,菜蔬米面,以及,一成不变的鸡胸肉。

你还真别说,这么被迫“服用”一段时间下来,房玄龄的体力和气色果然好多了。

现在他还躺在卧榻上,纯粹是因为昨晚上熬夜办公了,中午趁机小憩一下。

然后,就从儿子嘴里听见了这么炸裂的信息。

“把天灾归到自己头上,会让天下人以为大明失去了天命,以为天子不修德政,这些陛下难道不知道?

“现在全国难得团结一致,没有发生什么动乱。

“难道陛下是觉得太平静了,生怕搞不出什么事端吗?!”

房玄龄连续发出一串吐槽。

他才不管陛下这那的。

学生犯错,作为老师就应该纠正。

房遗则看了大谏臣父亲一眼,将手里的文书递了过去。

“这是罪己诏的草案,您先过目?”

“这是生怕局势还不够乱……”房玄龄嘟哝着,不情不愿地接过。

只是扫了一眼,他的眼神忽然一亮,不由自主地感叹一声: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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