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猛灌,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滑落,灼烧得他喉头发烫,
他的确比不上早逝的兄长,
因为兄长是被母后倾注了无限期许的嫡长子,
温厚仁善,从小就被母后亲自教养,
自己不如他也不算什么丢面的事,
可如今,难道连李显这个资质平平,
终日耽于享乐的弟弟都不如了吗?!
这些年,他何尝不是如履薄冰,拼尽全力想讨得母后欢心?
处理东宫事务时,
他夙兴夜寐,不敢有半分懈怠,
奏折上的每一个字都反复斟酌,
待人接物时,
他恪守礼仪,对上恭敬有加,对下宽和体恤,
连东宫的宦官宫娥都赞他仁厚。
可无论他做得多好,在母后眼中,
他永远都及不上兄长的万一,甚至连一句温言勉励都难得。
赵道生已经清理干净地上散落的碎瓷片,
他垂首躬身,将手中的清扫工具轻轻放在墙角,
目光落在李贤泛红的眼尾,心中已然明了大概。
他知道李贤心中的苦楚,
身为储君,却始终活在兄长的阴影下,
他更知道,明崇俨如今是天皇天后眼前的红人,
仗着一手相术与医术,随意出入宫闱,连朝中重臣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可他此刻最明白,李贤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认同。
赵道生重新斟了一杯酒,双手捧着递到李贤面前,声音放得愈发柔和:
“殿下息怒,
明崇俨那厮,不过是仗着陛下与天后的宠信,
才敢口出狂言,肆无忌惮,
他一个游走江湖的术士,懂什么帝王之道?
殿下您温文尔雅,勤政爱民,
处理朝政时明察秋毫,对待百姓时心怀仁善,
满朝文武谁不暗中称颂?
不过是他鼠目寸光,
看不到殿下的雄才大略罢了。”
李贤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杯被他重重摔在地上,
他猛然伸手,一把抓住赵道生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赵道生疼得眉头紧蹙,
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只是强忍着疼痛,垂下眼睑,
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道生,你可知晓?”
李贤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双眼猩红,
“明崇俨今日竟当众说孤‘不堪承嗣’!
他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他那点骗人的看相伎俩?
还是凭他能糊弄父皇的旁门左道?”
赵道生被抓得手腕发麻,勉强挤出温顺的笑意,顺着他的话头附和:
“殿下说得极是!
明崇俨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小人,
靠着些旁门左道蒙骗陛下,
他哪里配评价殿下您的才德?”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抬眼观察李贤的神色,
见他眉头稍稍舒展了些,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他心中暗喜,又趁热打铁道:
“殿下您宽宏大量,不与这等小人计较,已是仁至义尽,
可依奴才看,这明崇俨得寸进尺,
今日敢诋毁殿下,
明日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
甚至在陛下与天后面前搬弄是非,
动摇殿下的储君之位。
若不给他点教训,他怕是要越发肆无忌惮了。”
——————分界线
感谢听书看书的宝子们,
感谢催更好评发电送礼物的宝子们!
感恩遇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