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婆子的意思,陈斯时应该早就找好了人下毒手。
“你传信及时,我们抓住了人,是咱们府上的家生子。”这毒竟然如此奇特,中毒之后仅用让中毒者闻到就能加重,甚至是致死。
这侍女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她送到大夫那里去了,也不知道大夫能不能有收获。
崔宪勋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哪家的这么大的胆子?我们崔家对下人不薄,尤其是家生子。”
真是罪该万死。
“马厩伺候马的一家子,他女儿最近刚刚被调到璨儿这里来照顾。”崔无咎也没有想到,这人已经是府上的老人了。
“这马夫突然沾了赌,被人做了笼,欠下了一百多两,有人说只要让她闺女来璨儿房里走一圈就能替他还了这欠账。安排侍女进来的的人也服毒自杀了,现在死无对证。”线索也断了。
赌子一沾这人就正常不了了,崔无咎根本就不相信他只欠下了一百多两,恐怕数目不低,他根本就还不起。
当然了,赌徒的话也不能全信。
“哼。真是好大的本事,这人看来背景不一般,不会是长公主亲自下的手吧?”崔宪勋有些兴味地说道。
陈斯时那个伪君子可没有这种本事。
崔无咎没有直接回答他,“也不知道李家知不知情。”
“呵。”崔宪勋笑了笑,李阁老比他爹还要精的人,怎么可能参与长公主的事,他要是知道了,阻拦事小,搞不好还会跟他那四儿子划清界限。
“恐怕这王艺如多半是长公主跟奸.夫生下的,李家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了,当初能看着自己儿子娶长公主?他在皇家面前,可比咱们家有面子多了。”当初拒婚也是可以的。
毕竟,他这四儿子当初可是状元,就是因为尚了公主才彻底的断了青云路,只能干干闲职,李老头当时就被气的吹鼻子瞪眼了。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崔无咎不悦的看了他一眼,“捕风捉影的事不要胡说八道,这件事咱们还没有证据。”
要真是误会了,李家脸上也无光。
“家里跟外面能一样?我在外面当然不会胡说八道,再说了,没准我这恶意揣测就猜中了事实?”他有时候猜的还是挺准的。
不管怎么说,这长公主对这所谓的干女儿实在是好得过分了,丝毫不逊于她那一对亲生儿女。
“我去审审这马夫和丫鬟,看看还能审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明天正好就是休沐了,他没多久才刚从营地里假装下职回来,无事可干,精力充沛。
就是不知道王芸希什么时候能好,她这身子骨未免也太禁不起折腾了?
崔无咎点了点头,让自己的随从带着他去了一处新修的地下室。
——长公主府
赵晏微面无表情的听完了下人的回禀,“把尾巴给我扫干净,不要留下半点痕迹。”
“是。”
待人彻底走后舒儿这才张嘴说话,“没想到崔家的防备会这么严实,只不过他们怎么一抓一个准的?”
舒儿恍然大悟道,“看来您的那位干女儿,‘意外’将这件事讲了出去,崔家这才有了防备,依我看,咱们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这些事了,万一您和她之间的关系暴露了,这不是给那位送把柄?”
李家到时候脸面也会无光,老阁老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殿下这些年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可千万不能被王艺如给害了。
这么蠢,怎会是长公主生出来的?
赵晏微扶额道,“这件事过了就过了,以后再找机会吧,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就不要轻易告诉她了,她跟伽棠不同,她没有心计,生性良善。”
“这样的性子,还是要找个一心对她好的,到时候我再派点人守着她。”
王艺如也是自己生的孩子,这么多年也吃了不少苦,她没办法对她说出太难听的话来。
只盼着她能够自己懂得这些道理。
“殿下,她这样的性子,实在是不能让她久留在京中,恐怕会对您不利。”舒儿出过许多主意,能够安置王艺如的办法也实在是多。
甚至提出过可以让她和陈斯时一起外放,但偏偏这两人都不愿意放弃这京中的荣华富贵。
公主迟早会被他们害了。
她一个奴才都看得清清楚楚,舒儿下定决心一定要告诉太后这件事,让她早日决断。
太后的身体越发不行了,等她离世了,殿下跟皇上的感情也会越来越淡,失了皇宠的公主,再失去夫家的依靠,下场可想而知。
殿下实在是当局者迷。
赵晏微确实有些动摇了,“我还在想怎么想法子给她请封一个郡主或者县主的身份,可现在恐怕我已经被崔家盯上了,一时半会也不能轻举妄动。”
“她既然不愿意离开,那就让她留下吧,我还是有能力护得住她的。”
见她油盐不进,舒儿也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都没有用了。
赵晏微还在思忖着要给她重新找一门什么样的亲事,并没有看到舒儿脸上的挣扎之意。
陈斯时与她是不般配的,她觉得此人心计颇重,步步为营,他从前靠着崔家这棵大树才升得如此之快,眼下难道还指望着凭借女儿与自己青云直上?
她不喜这样的人,太过于钻营了。
主仆二人各有心思,都不知道对方的想法......
——陈府
正在书房吃着新鲜时令水果的陈斯时猝不及防的就收到了自己母亲坠崖的消息。
“既然在下雨为何要强行赶路?你们这些当下人的劝说不通就应该好好跟她把道理掰开了讲!还不能赶紧去找!活要见尸,死要见人。”
他瘸着腿哐当一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在了地上。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难道是崔家人干的?应该不是,车马和人都是因为雨天路滑意外坠崖,并非谋杀。
依照母亲的性子,确实会急着在收到自己的信后就往京中赶,她怎能如此糊涂?!
陈斯时就这么一个长辈,他们一家三口早早就被族里赶出来了,他爹更是在他出生以前就死了,早年他确实是靠着张春蓉拉扯大的。她带大自己不容易,这么些年吃了这么多苦。
所以在她和璨发生矛盾时,自己每次都是偏帮她,就是因为心疼她的不易。
现在娘她还没享几年清福就死了,陈斯时仅有的一点良心都有些不安。
他又站起身来吩咐道,“出去再叫些人一起找,给我细细的找!”
要是张春蓉不能回来,那他的计划就彻底的被打乱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求着把陈许延给接回来,至于崔璨,他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下手了。
只能等着长公主府的答复了。
只不过,他很快就等来了噩耗。
—夜里
陈斯时等到了王艺如的传讯,给崔璨下毒被崔家人给发现了,现在崔家防得很严,没有办法再继续下手了,长公主只说让他们继续等着。
完了,现在他跟崔家只能闹到不死不休了,要是不能笼络好王艺如,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面无表情的烧了手中的纸条,心里也在想办法为自己开脱。
事情怎么会到如今的地步?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他预想的发展。
陈斯时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似乎是从那天下人抓了小桃,陈许延跑去报信开始的。这个孽子,算命的说得没错,他果然生下来就是克自己的。
要没有他,自己怎么会这么惨?!
——顺国公府
今天布置的课业格外的多,陈许延在书房里睡了又睡才等到崔敦修和府上的先生写完他的作业。
“延儿,别睡了。”崔敦修叫醒了陈许延。
迷迷糊糊正睁开眼的陈许延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写完啦?外祖父。”
“写完了,收好作业回去歇息吧。”崔敦修都有些后悔请了这种老顽固。
他怎能给一个五岁的小儿布置这么多作业?这不是诚心让他一宿不能安睡?崔敦修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才能给自己的孙儿换一个老师。
另外一个年轻的书上的打扮的人看起来也有些累,显然是太费劲了。
陈许延将作业看了一遍后就收进了许卓月给他缝制的布包里,“谢谢外祖父!”
“谢谢你。”他又对着书生道。
乍然被谢的书生还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点了点头,这小公子一点也不像其他富贵人家的小孩一样咄咄逼人,倒是十分聪明可爱。
“咱们再下两盘棋吧。”崔敦修的困意已经彻底消失了,一时半会也难以睡着。
“好。”书生擦了擦额头的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