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然心中难免有空落落的感觉,为失去一个志同道合的战友而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默默的祝福。
他们不再频繁地去打扰那个在大连过着平静生活的李时愿。
只是在每年的某些时候,比如穿越的李时愿的生日,或是他们共同攻克某个技术难关的纪念日,魏薇和萧学沐会不约而同地想起他。
“希望你真的回家了,时愿。”魏薇会在心里轻声说道,她只希望李时愿已经和他的家人团聚了。
“在那个属于你的时代,继续闪耀吧。”萧学沐也会望着星空默念。
他们接受了这个事实,如同接受这个因他们而加速奔腾的时代一样。
个人的命运在宏大的时空与历史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而又充满奇迹。
他们失去了一个朋友,却或许成全了他最大的梦想,满足了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好似被拐的孩子终于回家了一样,李时愿终于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爱他的爸爸妈妈的面前,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并且他们自己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他们会带着那份和李时愿共同的记忆与使命,在这个他们亲手参与塑造的新时代里,坚定的走下去。
李时愿的“离去”,看似很平静的过去了。
但其实还是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萧学沐的心海中激起了久久难以平息的涟漪。
萧学沐还是彷徨了一段时间,如果李时愿真的是回家了,真的能回去,那魏薇会不会回去?
因为这件事,萧学沐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没有去实验室,在家陪了魏薇好长一段时间,还经常半夜惊醒,确认魏薇还在不在。
对于萧学沐请假魏薇也没有多想,还以为他是想缓缓。
毕竟萧学沐和那个李时愿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个李时愿对于萧学沐来说亦兄亦父,亦师亦友。
至于萧学沐的晚上惊醒,魏薇这段时间太累,不仅要忙着查询灾后重建的资料,回来还要哄萧学沐。
再加上萧学沐晚上惊醒后非常小心,几乎没什么动静,因此萧学沐休息的这段时间魏薇一直没有察觉到。
萧学沐现在不是很想上班了,但这个有些由不得他了。
原本他和李时愿就是研究所和实验室的主心骨,现在李时愿那个主心骨倒了,就靠他了。
知道他和李时愿感情好,所以请几天假缓缓,实验室和研究所的人都能挺挺,但时间长了,他们就挺不住了。
因此萧学沐即使不想回去也只能回去了。
表面上,萧学沐依然是那个沉稳可靠的国家级科学家、物理家,每日埋首于实验室,推动着一个个关乎国运的项目前行。
但晚上却依然会被噩梦惊醒,这事无人知道。
魏薇在萧学沐回实验室一个星期后敏锐地察觉到了萧学沐内心深处那不易察觉的裂缝与恐慌。
这种恐慌,在夜深人静时尤为清晰。
魏薇发现萧学沐会突然在深夜醒来,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仿佛害怕她在睡梦中消失。
起初,魏薇以为他只是为李时愿的事情伤感,或是工作压力太大。
但次数多了,她感受到了那拥抱里蕴含的不安,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魏薇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老萧,你怎么了?”
当萧学沐又一次在凌晨惊醒,额头甚至带着细微的冷汗时,魏薇忍不住转过身,担忧的看着萧学沐。
萧学沐沉默了片刻,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
“薇薇……你会不会……也突然不见了?”
魏薇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不见了?我不是在这里吗?”
萧学沐紧紧的揽住魏薇,魏薇甚至都感觉到了疼痛。
“就是像时愿哥一样,突然离开,回到你原本的那个世界。”
魏薇立马就明白了萧学沐在害怕什么了。
李时愿的离开这件事像是一个可怕的先例,击碎了萧学沐某种固有的认知。
他们一直以为,穿越是单向的,是不可逆的降临唯一相信的只有李时愿,也不能说是李时愿相信,他只是在执着而已。
但李时愿的成功表明灵魂的“来”与“去”,或许存在着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的偶然性。
“傻瓜,”魏薇心头一酸,用力回抱住他,“我怎么会不见?我就在这里,就在你身边。”
“可是时愿哥他……”萧学沐抬起头,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后怕。
“我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万一……万一哪一天,你也遇到什么意外,醒来后,也不再是你了……我……”
萧学沐的声音哽住了,无法想象那种情形。
如果面对的是一具拥有魏薇容貌,却装着另一个陌生灵魂的躯壳,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崩溃。
那种失去,比死亡更令人绝望,死亡是终结,是怀念。
而那种“替换”,却意味着永恒的寻觅和咫尺天涯的隔阂。
是不知道多少年的等待,没有尽头的等待,未知结果的等待。
谁知道魏薇再一次穿回来的几率是多少,会不会再有这样的几率都不一定。
魏薇理解了这份恐惧,源于对未知的恐惧,源于对科学无法解释以及无法到达的恐惧。
“看着我,老萧。”
魏薇坐了起来,打开灯,捧起萧学沐的脸。
“我不知道时空的奥秘到底如何,也不知道时愿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我知道,我来到这里,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
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创造了这么多,这份牵绊,比任何时空规则都要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