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灵清咽了咽口水,道:“我的师父是华霁霜。”
两人听到这个名字瞳孔先是一缩,随后面面相觑,再回头时,看华灵清的眼神中竟是带着些许狠厉。
“姑娘怕不是说笑?我们这儿没什么华霁霜,我想你应该是找错人了。”其中一个弟子声道。
“怎么可能?”华灵清坚持道,“师父他还有一个名字,别人都叫他‘流霜上仙’。”
哪知这两人听到这个绰号后更是不耐烦。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找错地方了,去去去。”
“姑娘,你去那边山头看看吧,兴许那边有你要找的人。”
面对二人的不耐烦,华灵清只好右手一握,一团寒气在她手中汇聚,骤然间,在她的手中出现一把冰蓝色的剑。
她抬起剑给他们看,道:“那这剑可认识?寒霜剑!流霜剑庄里面的弟子都用它!”
那二人看到寒霜剑,惶恐之色毫不掩饰。
“你到底是……?”二人异口同声发出疑问。
“我说了,我是华灵清,是‘流霜上仙’的亲传徒弟!”华灵清的语气忽地变得充满冷意,“一百年前,我才离开剑庄,难道如今被剑庄除名了吗?谁有资格?”
“何人在此放肆!”
一声沉喝自门内传来,带着几分威严。两个弟子闻声一哆嗦,连忙垂手站好,头也不敢抬。
华灵清握着寒霜剑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望去——
只见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出。
他面容清癯,鬓角微霜,眼神却如深潭般沉静,腰间悬着一柄与寒霜剑样式相似、却更显古朴的长剑。
“庄、庄主!”两个弟子忙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怯意。
男子没看他们,目光落在华灵清身上。当看到她手中的寒霜剑,以及那张与记忆中某张画像隐隐重合的容颜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上前两步,拱手道:“在下华景渊,现任流霜剑庄庄主。姑娘方才所言‘流霜上仙’,正是先师。不知姑娘与先师……”
“你今年多大?”华灵清突然问道。
“什……什么?”华景渊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
“我问你多少岁?”华灵清的声音带着一种质问。
“110岁。”华景渊只好回道。
华灵清一听,眼神一亮,自豪道:“那我比你大,我是你师姐。”
华景渊先是一怔,随即失笑。
他上下打量着华灵清——银发白裙,容颜清绝得似不食人间烟火,若非那双眸里藏着几分孩子气的认真,倒真看不出她竟有这般“论资排辈”的心思。
“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华景渊突然眼神一凝,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寒气。
华景渊话音未落,周身的空气骤然凝寒。
并非凛冽的风,而是一种无声无息的压迫——门前的青石板上,霜花顺着门柱攀援而上,不过瞬息,便在朱漆门板上凝出细密的冰纹;方才还在檐角啾鸣的麻雀,忽地支棱起羽毛,扑棱棱撞向远处的树梢,翅膀上竟沾了半片透明的冰晶。
两个守门弟子早已缩成一团,牙齿打颤,指尖冻得泛青,却连退一步都不敢。
华灵清鬓边的银饰叮铃轻响,不是风动,是挂在上面的露珠凝了冰,正簌簌往下掉碎碴。
她眉尖微蹙,并非因冷,倒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气扰了心绪。
下一刻,她周身也泛起一层光晕——不是华景渊那近乎凛冽的白霜,而是幽蓝的、来自地狱的极寒之气。
这寒气甫一出现,华景渊布下的霜纹便如遇暖阳般簌簌消融,青石板上的冰迹化作水汽,竟在晨光里蒸腾出淡淡的蓝雾。
更奇的是,华灵清裙摆上绣的银线花纹,此刻似被这幽蓝寒气唤醒,每一缕丝线都泛着莹润的光,与她掌心寒霜剑的冰蓝交相辉映。那寒气并未向外扩散,却让华景渊心口猛地一窒——仿佛有片极寒的湖,正隔着咫尺距离,映得他眼底发白。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指尖下意识抚上腰间的古朴长剑。
那剑鞘上,也有一道与华灵清剑上相似的纹路,是先师华霁霜当年亲手所刻。记忆如潮水翻涌:幼时他偷溜进先师的书房,曾见先师伏案时,指尖会不经意间凝出这样的幽蓝寒气,落在宣纸上,便化作半朵永不褪色的冰莲。
“这……这是……”华景渊的声音发颤,瞳孔在晨光里缩成针尖,“先师的‘狱霜气’……”
他猛地抬头,看向华灵清的目光里,再无半分怀疑,只剩全然的震惊与敬畏。
以及,嫉妒。
眼前这银发白裙的女子,眉眼间虽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可这股寒气里的澄澈与磅礴,分明是先师独有的力量——那是需以心为炉、以情为火,淡死生而触生死才能淬炼出的、不掺半分戾气的寒。
幽蓝的寒气在华灵清周身萦绕片刻,便如潮水般退去,只在她鬓角留下一颗晶莹的冰珠,顺着发丝滚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个极小的湿痕。
她眨了眨眼,似还不知方才那一下意味着什么,只轻声道:“你方才的寒气,有点吵。”
华景渊这才回过神,忙敛了气息,躬身行礼。
霜白的鬓角垂落,遮住了眼底的动容:“师姐,是景渊唐突了。”他直起身时,声音已带上了真切的暖意,“师姐既懂‘狱霜气’,必是先师亲传无疑。方才是我眼拙,还请师姐随我入庄——先师的书房,我一直锁着,里面的砚台、剑谱,都还保持着他当年的模样。而如今的剑庄,想必也能够令你惊诧万分。”
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门外的晨光与喧嚣都隔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