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墨韵和墨紫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墨紫忍不住问道,
“听雪楼不是三百年前就覆灭了吗?”
那身影点头,“覆灭的是明面上的势力。暗地里,还有一些人活了下来,隐姓埋名,潜伏在各个宗门的缝隙里,等待时机。林长老就是其中之一。他潜伏在判宗的势力范围内,利用判宗的资源和名义,做他自己的事。”
墨韵的声音很平静,
“他的事,是指什么?”
那身影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重开蚀韵囚笼,松动断韵台的封印,为‘蚀韵大人’的降临铺平道路。”
墨紫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冰扇,指节泛白,“蚀韵大人……真的存在?”
那身影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继续说道,
“三百年前,听雪楼的楼主以自身为器,试图与蚀韵合为一体,结果被镇压。但他的意志并没有完全消散,而是与蚀韵的本源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存在。我们称它为‘蚀韵大人’。”
墨韵的目光越发锐利,
“林长老为什么要陷害我们?”
那身影的声音低了下来,
“因为你们身上有清韵古谱。要破封,需要纯净的清韵之力作为钥匙。你们,就是他选中的‘钥匙’。他仿造判宗的引路符文,把你们引到阵眼,就是为了在你们修补封印的瞬间,逆转你们的力量,将其转化为破封的养料。”
墨紫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那大飞昨天的突破……”
那身影似乎笑了一下,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欣慰,
“那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变数。清韵之力的至高境界,是‘以人驭谱,以谱载心’。当大飞真正领悟这一点时,他的清韵之力不再是被利用的工具,而是成为了主导。所以,林长老的图谋失败了,反噬才会发生。”
墨韵轻轻点头,
“你还知道什么?”
那身影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林长老虽然死了,但‘蚀韵大人’的意识还在。他留下了后手。三日后,断韵台将开启,到那时,会有更多的‘蚀韵使者’降临。”
墨紫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断韵台?它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
那身影摇头,
“封印不是一块石头,它是一个活的结构。三百年的时间,足以让某些缝隙重新出现。林长老的阵,就是在那些缝隙上狠狠推了一把。”
墨韵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那身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为了赎罪。当年,我也曾是听雪楼的一员。林长老拿走的那本‘黑册’,原本是我的东西。是我,间接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墨紫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是……叛徒?”
那身影苦笑了一下,
“叛徒也好,悔悟者也罢,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做一些正确的事情,来弥补我犯下的错误。”
墨韵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你要我们做什么?”
那身影抬起头,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去断韵台。找到清韵之源,并重新封印它。”
墨紫忍不住问道,
“清韵之源在何处?”
那身影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
“在你们心里。也在古谱的最后一页。记住,‘以人驭谱,以谱载心’。只有真正的‘人物合一’,才能彻底封印蚀韵。”话音刚落,那道身影便化作一缕青烟,像被风一吹,散了。
……
屋内只剩下墨韵和墨紫,以及桌上那盏已经凉透的茶。
墨紫看着窗外,轻声道,
“你信他吗?”
墨韵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扑面而来。
他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天空,声音平静,
“半信半疑。但他的话,与我之前的推测相吻合。”
墨紫走到他身边,“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墨韵转过头,目光坚定,
“先休息。明天一早,我去藏书阁查阅三百年前的旧案,看看断韵台的阵图和历史记载。同时,我们要尽快破解古谱的最后一页。”
墨紫点头,
“我去照看白糖他们,让他们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墨韵“嗯”了一声,又补充道,
“还有,今晚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他们。他们需要的是安静和恢复,而不是更多的恐惧。”
墨紫点头应下,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墨韵,
“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林长老不是判宗的人?”
墨韵沉默了片刻,才点头,
“我有过怀疑。但没有证据,我不能乱说。”
墨紫的眼中闪过一丝安心的光芒,
“有你在,真好。”
说完,她轻轻带上门,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墨韵站在窗前,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脑海里,各种线索像潮水一样涌来,又像潮水一样退去,留下一些清晰的贝壳。林长老的身份已经基本确定:
听雪楼余孽,潜伏在判宗,为“蚀韵大人”服务。他的动机也很明确:利用他们的清韵之力破封。
而他开启的阵,并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它与三百年前的断韵台有着某种深刻的联系。
三日后,断韵台将开启,更多的蚀韵使者将降临。这意味着,他们的时间只有三天。
三天之内,他们必须找到清韵之源,领悟“人物合一”的至高境界,并在断韵台上重新封印蚀韵。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墨韵的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冷静的决心。
他转身回到桌前,拿起那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茶的苦涩在舌尖化开,像一把小小的火,点燃了他心中的某种东西。他走到床边,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体内的韵力像一条温顺的河流,沿着既定的经络缓缓流淌,带走了疲惫,留下了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风渐渐停了,夜色像一张巨大的黑布,把整个判黑镇罩得严严实实。
墨韵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和更夫的梆子声。他站起身,走到桌边,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几行字:
林长老——听雪楼余孽;阵——与断韵台呼应;目的——逆转清韵之力以破封;三日后——断韵台开启;对策——查藏书阁、解古谱最后一页、悟“人物合一”。
写完,他把纸叠好,塞进怀里,目光再次望向窗外。远处的天空中,一颗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像一把短暂的刀,划破了夜的寂静。
墨韵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罕见的微笑。他知道,前路艰险,但他们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只要他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度过难关,阻止蚀韵的再次降临。
窗外,月亮慢慢升高,夜色更深了。
客栈的屋檐下,风铃轻轻作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