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枝渡海,木韵传情温如霜的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邮件界面,屏幕光映得她眼底的笑意愈发柔和。邮件来自英国伦敦的华文教育促进会,落款是圣保罗华人学校的校长周敏,字里行间满是恳切——“温老师,恳请您的团队能来伦敦,为孩子们办一场非遗夏令营。这里的孩子长在英伦,中文说得流利,可对老祖宗的手艺,大多只停留在课本图片上。”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舟抱着一摞刺绣绷架走进来,身后跟着拎着木雕工具盒的陈默。“温老师,下周去苏州采买丝线的清单列好了,您过目?”林舟的声音清亮,像初春的溪流,她放下绷架,瞥见老板屏幕上的邮件,眼睛瞬间亮了,“英国?非遗夏令营?”
陈默也凑了过来,他素来话少,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期待。温如霜点点头,将平板转向两人:“圣保罗华人学校,学生从小学到高中都有。这次夏令营为期两周,核心是教孩子们两样手艺——苏绣里的缠枝莲,还有东阳木雕的基础小件。你们俩,愿意当这个‘小老师’吗?”
林舟几乎是立刻应声:“我愿意!”她学苏绣近十年,最擅长的就是缠枝莲纹样,那些蜿蜒的枝蔓在她手下总能焕发出鲜活的生命力。陈默也缓缓点头:“我可以,木雕工具我来准备,带些适合孩子用的安全刻刀和软木坯料。”
接下来的一周,团队紧锣密鼓地筹备。林舟挑选了数十种丝线,从最正的中国红到清雅的玉色,一一缠绕在线板上;她还特意准备了缩小版的绣绷,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避免划伤孩子的手。陈默则将木雕工具进行了改造,把刻刀的刀刃磨得钝了些,又给每个工具柄都缠上防滑的棉线,还准备了一批巴掌大的樟木坯料——樟木质地温润,自带清香,最适合初学者。
出发那天,北京的机场朝阳正好。温如霜亲自送两人到安检口,递给他们一个平板电脑:“每天晚上给我发个视频,让我看看孩子们的进展。记住,教手艺是其次,重要的是让他们摸到非遗的温度。”林舟和陈默重重点头,拖着装满丝线、绣绷、木料和工具的行李箱,转身踏上了飞往伦敦的航班。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希思罗机场。周敏校长早已等候在出口,她约莫五十岁,头发梳得整齐,见到两人便热情地迎上来:“林老师,陈老师,可把你们盼来了!”坐上校长的车往学校去,沿途的风景从机场的现代建筑逐渐过渡到伦敦市区的古典街道,红色双层巴士穿梭其间,偶尔能看到挂着中文招牌的餐馆,像散落在异国街头的文化印记。
圣保罗华人学校坐落在伦敦北部的一片住宅区里,校园不大,却收拾得精致。教学楼的外墙上挂着中英双语的校训,操场边的花坛里种着几株玉兰,是周校长特意从国内引进的。“学校里百分之八十是华人子弟,父母大多是早年移民来的,还有些是中英混血的孩子。”周校长边走边介绍,“这次夏令营报名的有三十多个孩子,从十岁到十五岁不等,都盼着学中国手艺呢。”
夏令营的教室被安排在一楼的美术室,林舟和陈默花了一下午时间布置。林舟将各色丝线在长桌上摆成渐变的色块,绣绷和绣针分放在每个座位上,还在墙上挂了几幅自己绣的缠枝莲样本——有绣在丝绸手帕上的,有绣在团扇扇面上的,枝蔓缠绕,花瓣饱满,引得路过的几个孩子扒着门缝偷看。陈默则在另一角搭起了工作台,将木料、刻刀、砂纸一一摆放整齐,还在墙上贴了木雕小件的图片,有憨态可掬的小熊猫,有精致的木梳,还有小巧的平安扣。
开营第一天,三十多个孩子涌进美术室,脸上满是好奇。他们穿着统一的夏令营T恤,有的头发卷曲,有的眼睛是浅棕色,但说起中文来都带着几分伦敦腔的软糯。周校长站在讲台上介绍:“同学们,这两位是来自中国的林老师和陈老师,接下来两周,他们会教大家学苏绣和木雕,感受中国非遗的魅力。”
孩子们热烈地鼓掌,一个留着金色短发的小女孩举起手:“林老师,苏绣是不是就是用针绣花?我妈妈有一条绣着花的围巾,说是中国带来的。”林舟笑着点头:“没错,苏绣是中国四大名绣之一,我们这次要学的缠枝莲,是中国传统纹样里很美的一种,它的枝蔓永远连绵不断,象征着生生不息。”
陈默则拿起一块樟木坯料,轻轻敲了敲:“木雕呢,就是用刻刀在木头身上‘画画’,我们从最简单的纹样开始,最后每个人都能做出属于自己的小木件。”
接下来的两周,美术室里每天都充满了丝线的光泽和木头的清香。林舟将孩子们分成两组,一组先学穿针引线,一组先观察缠枝莲的纹样。刚开始,孩子们的手都有些笨拙,有的连针都穿不进去,有的绣线总是打结。一个叫安安的男孩,父亲是华人,母亲是英国人,他性子有些急躁,绣了没几分钟就把线扯断了,懊恼地把绣绷推到一边:“太难了,我不学了。”
林舟走过去,没有批评他,而是拿起他的绣绷,指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几针:“你看,你这几针虽然歪,但力度很均匀,说明你手很稳。缠枝莲本来就不是笔直的,它的美就在于蜿蜒的姿态,就像伦敦的泰晤士河,弯弯曲曲,却很壮观。”她坐在安安身边,握着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下针:“先从花瓣的边缘开始,一针长,一针短,像小波浪一样……”
安安的眼神渐渐专注起来,跟着林舟的动作慢慢下针。到了第三天,他已经能绣出半朵缠枝莲的花瓣,虽然还不完美,但花瓣的弧度已经有了模样。他兴奋地举着绣绷跑到林舟面前:“林老师,你看!我绣出来了!”林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真棒,你看,只要静下心来,手艺就会跟你做朋友。”
另一边,陈默的木雕课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孩子们刚开始接触刻刀时都有些害怕,生怕划伤手。一个叫苏菲的女孩,是中英混血,皮肤白皙,眼睛像蓝宝石,她拿着刻刀迟迟不敢下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陈老师,我怕切到手。”
陈默蹲下身,拿起一把改造过的刻刀,在自己的手上轻轻比划:“你看,刻刀要朝着自己的反方向用力,刀刃只接触木料,不会碰到手。而且我给你们的刻刀都磨过,很安全。”他拿起一块软木坯料,示范着刻下第一刀:“先刻一条浅浅的线,就像在木头上画草稿,慢慢来,不用急。”
苏菲跟着陈默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落下第一刀。木屑细细地落在工作台上,带着樟木的清香。陈默在教室里来回走动,耐心地纠正每个孩子的姿势,遇到刻得好的地方,总会轻声夸赞一句。渐渐地,孩子们不再害怕,教室里只剩下刻刀划过木头的“沙沙”声,偶尔传来几声兴奋的欢呼——那是有人刻出了满意的纹样。
林舟的刺绣课上,孩子们的进步也肉眼可见。有的孩子选择用红色丝线绣缠枝莲,热烈奔放;有的喜欢用淡蓝色,清雅温婉;还有的大胆地将几种颜色搭配在一起,绣出的花朵别有一番童趣。林舟会根据每个孩子的特点给出建议,比如让性子沉稳的孩子尝试更复杂的枝蔓缠绕,让活泼的孩子在花瓣上绣出渐变的色彩。
有一天下午,伦敦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户上。林舟让孩子们停下手中的针线,给他们讲缠枝莲的故事:“在古代中国,缠枝莲常常出现在宫殿的柱子上、衣服上,它不仅好看,还代表着吉祥和团圆。以前,很多女子都会绣缠枝莲,送给远方的亲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思念就像这枝蔓一样,永远连着彼此。”
孩子们听得入了迷,安安突然说:“林老师,我想把我绣的缠枝莲送给我奶奶,她在中国,我好久没见到她了。”这句话勾起了其他孩子的思绪,有的说要送给爸爸妈妈,有的说要挂在自己的房间里,美术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温情,雨声仿佛也成了故事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