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下的破庙只剩半截砖墙,梁上新结的蛛网在夜风中晃荡,墙角还残留着烧焦的稻草味。
这片破瓦寒窑中,却有两位王爵站在其中,面对面相觑。
那两身团龙的大氅与这破败的环境,实在是不甚相衬。
北静郡王羡踢开一块炭化的木柱,靴底碾过那破碎的瓦砾堆,发出一阵刺耳声响。
身后的大丫鬟青禾提着羊角宫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直奔南安郡王而来。
“王兄!”
站在南安郡王身前,北静郡王笑吟吟的轻轻拱手。
“好兴致啊!”
见完礼的北静王直起身子来,还是那般笑吟吟的看着南安郡王,道:
“这等寒天,王兄不在府里烤鹿肉,来这破庙做什么?”
说着还一拍脑袋。
“哦。若是王兄府上的御酒喝没了,孤便命奴才再匀一些送到王兄府上。”
听着水溶的阴阳怪气,气的南安郡王额角青筋直跳。
自薛蟠被打之事传开,京里明里暗里的目光都往他身上瞟,偏偏这水溶还来装糊涂!
如果说这件事谁最开心,那水溶肯定是排在第一的!
因此,此时的水溶说出的每一句话,在南安郡王听来,都十分刺耳!
按在直刃长刀柄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南安郡王说话依然四平八稳。
只是那声音却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般,寒冷刺骨:
“王弟不也来了?
莫不是学那狗仔,来查是谁家的奴才不长眼,伤了薛家的宝贝疙瘩?”
水溶轻笑一声,对于自己王兄气急败坏的开口人身攻击丝毫不放在心上。
胜者是有胜者的余裕的,南安郡王的跳脚此时在他看来十分的可爱。
就是不想日。
轻轻招手,让贴身大丫鬟青禾上前,水溶耳语几句。
没一会,青禾走了,再回来时,手里竟然捧着个描金漆盒。
南安郡王看着青禾走进,阴鹜的眼神就是始终没离开过水溶。
水溶呵呵一笑,伸手将袖筒绾上去,掀开那漆盒的盖子。
露出一盏橙黄的琉璃瓶来,瓶子里装着大颗大颗的黄色桃肉,瓶身通体透明澄澈。
那竟是一罐黄桃罐头!
“这是前日御前赐下的鲜果,恐臣弟近日烦心,特来送罐‘消气汤’。”
“王兄,这春日之时,万物生发,可切勿节外生了枝,连累己身啊!”
说着,北静王把锦盒捧在手里,往前一递。
“孤这些日子无甚烦心之事,不需进补,现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赠与王兄。”
“王兄可不要坏了兄弟的情谊呀!”
眼看着那罐头送到了眼前,北静王一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这水溶分明是在炫耀!
皇帝刚因薛家鲜果另眼相看,传闻这等琉璃瓶的宝物,薛家也只上贡了十尊。
而今竟然转眼就把御前之物送给了水溶。
这等恩宠,真是..
更别说水溶又将其当街送人,还是送给自己!
这不是打他的脸是什么?
“北静王真是好手段,”
南安郡王咬着牙,眯起眼睛。
“拿陛下的恩宠当玩意儿,就不怕闪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