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步。
青年终于听见自己牙关相撞的“咯咯”声——那声音不像人,像被冻裂的瓦罐。
剑光未起,杀意已落。
暮色四合,冥蛊道的灯火一盏未亮,整座山却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按下静音键,只剩父子二人之间那截越来越短的银白距离。
妇人双膝跪地的姿势还未收起,胸口却猛地一挺——“噗”的一声,一道殷红血箭从她唇齿间激射而出,溅在青黑石面上,竟发出“嗤嗤”腐蚀声,腾起一缕暗紫烟。那是她不惜折损本源,以本命精血强行挣开了御天布下的无形禁制。
血雾尚未散尽,她右掌一翻,掌心已多出一枚铃铛。铃铛通体纯金,表面却爬满细若发丝的血色纹路,像极细的血管在跳动。
铃舌无风自鸣,“嗡——嗡——”的低频震荡扩散,肉眼可见的空气褶皱以她为中心层层荡开。每荡一次,她鬓边便多出一缕雪白,可腰背却挺得笔直,先前的柔弱与哀求瞬间被寒霜覆盖。
她一步闪到青年前方,绣鞋踏过的地方,石面迅速爬上一层惨白寒霜,将尚未凝固的血迹冻成暗红冰渣。
“御天。”
她第一次直呼丈夫的名字,声线像两柄薄刃交错,“你我夫妻三百六十七年零四个月,今日你若执意弑子——”铃铛在她指间骤然暴涨,化作人头大小,铃口倒悬,一圈暗金符文明灭,“——那便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御天持剑的手第一次颤了一下,剑尖垂落,银光触地,发出极轻却极脆的“叮”。他看向妇人,眼底先是愕然,继而恍悟,最后只剩一片死灰。
两行清泪自他眼角滑下,却在脸颊半途凝成冰珠,滚落时发出“嗒嗒”脆响,碎成粉尘。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她的嗓音像锈铁刮过瓷面,“可我,又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
妇人的声音带着一抹愧疚和凄苦,却好似不敢与御天对视,却最终还是为了自己唯一的儿子,缓缓抬头,四目相对。
她左手指尖一弹,一枚青白相间、寸许长的玉柬浮现。玉柬表面浮着一层幽蓝电弧,显然被加了极隐秘的禁制。
“咔——”
没有任何迟疑,她直接捏碎。碎玉迸溅,电弧化作一道环形光刃,将空气切割出尖锐啸声。紧接着,光刃落地,化作一座繁复至极的阵纹——直径十丈,外圆内方,每一道线条都由细碎符文拼接,像活物般自行游走。
阵纹亮起的瞬间,整个落霞山的天地灵气为之一滞,连蛊火灯都“噗”地矮了半截。仅仅三息,阵纹上空的光线开始扭曲,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拧成旋涡。
“嗡——”
空间被撕开一道竖直裂缝,边缘泛着铁水般的橘红。裂缝之后,是浓稠得几乎凝成实质的漆黑魔气。第一只脚踏出裂缝时,整座山峰的竹叶同时倒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