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武力高强。
但并非以一挡千。
北齐大军攻破城墙时,李容寒依然率领禁卫军冲锋在前。
不是为了荣华,不是为了富贵,只是他不能退后。
当第七支羽箭贯穿李容寒膝盖骨时,他终于倒下了,像破败的稻草人跪在了血泥里。
箭头淬了毒。
他能感觉灼烧的剧痛。
他扯下半幅披风缠住伤处,布帛浸透的血立刻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统领快走!”
亲卫横刀挡在他面前,为他争取脱身的时间。
胜利以无希望。
他看着亲卫被敌军十人围攻至死,却也无力回天。
左肩的刀伤随着爬行动作不断迸裂,每前进一尺就有碎甲片从残破的战甲上剥落。
朱雀街似乎从未如此长过。
某个瞬间他听见孩童的嬉笑,恍惚以为是九岁那年背着弟弟偷逃出尚书府,在这条街上买了糖人。
他拐进了岔路,刀剑声渐渐远去,李府近在眼前。
他想,哪怕是死也该死在他自己争夺回来的权力之上,那个只属于他禁军统领的李府上。
牙齿间溢出鲜血也浑然不觉。
多讽刺啊,曾经全城最风光的李家公子,如今像条垂死的野狗般爬过自己曾骑马踏过的长街。
或许是走马观花。
他似乎见到了李容琦,那个尚未犯下命案,懵懂天真的少年。
——“哥哥。”
李容寒吐出一口鲜血,嘶哑着声音。
“是哥哥……把你保护得太好,却不能……保护你……”
四周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好像回到了那一年冬天,他们被府中嫡母丢在偏院自生自灭的第三个月。
那年腊月,京都格外冷,雪格外大,像是要把整个李府活埋在沸沸扬扬的白色里。
李容寒把最后半块硬饼塞进弟弟嘴里时,听见自己胃囊摩擦的声音。
他们吃都吃不饱,更别说用炭火取暖。
而他们姨娘停灵的草席还摆在堂屋,丧幡垂下来,正好够八岁的李容琦当被子盖。
\"哥,我脚趾动不了...…\"
李容琦的声音像只病猫。
“再等等,说不定父亲马上就开看我们了。”
李容寒咬着牙把弟弟生满冻疮的脚贴在自己肚皮上,冻得嘴唇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