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再见冥王星
(1)熠辉旧事(节选)
我从睡梦中醒来。
正午的阳光将课桌烤得滚烫,远处操场上传来解散的钟声。穿着崭新校服的少年们结束一上午的军训,他们欢呼着,呐喊着,朝着食堂奔去。
那声浪简直要震碎我的鼓膜。
我揉揉眼,把头撇向一边。
教室的门大打开着,门牌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高二B班”。
过路的人看见这块门牌,总是稍稍驻足,把头探进来大声笑道:
“你们这群2B!”
这是任谁经过都要嘲笑一番的名字。
我们抱怨,我们自嘲,我们接受。
但那个最先这么喊的人,却已经走了......
(2)一些记忆
那天,我去参加了一场葬礼。
我不知道葬礼可不可以用盛大来形容。
我只记得那个清晨,天灰沉沉的,下起了小雨,送葬的人排起长队,跟在灵柩后面。我们走过一条有一条街道,走过田园,跨越乡野,唢呐鸣唱着夜歌,人们神情肃穆,哀恸忧伤。
队伍缓缓停下,我看见灵柩一寸一寸地埋进土里,雨停了,呜咽声渐渐大了。身旁的老妇人们停止闲谈,丢下瓜子壳,开始一抽一抽地哀悼。
“惠珍死得早啊——”
“好不容易儿子当了老板,还没享几年福就死了......”
“她也是劳心劳力一辈子,老天爷不开眼啊。”
......
我穿过人群,来到队伍的最前方。一个戴着白纱的少年静静地站在土坑前,看着灵柩被一铲又一铲黄土淹没。
我叫他的名字。
他很慢很慢地回头,面色苍白,眼底乌黑,神色平静。
他擡起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疲惫而又沙哑的声音说道:“去那边坐一会。”
我们并排坐在田埂上,任凭露水沾湿衣裳。春日迟迟,天色熹微,远处耕牛在鸣叫,农夫挑着锄头,戴着斗笠,漫步在晨雾中。
“谢谢你来。”他说。
“想好去哪了吗?”我问。
“我被美国的一所大学录取了。”良久,他开口道,眼底浮现出久违的笑意。
“恭喜,”我和他碰拳,“去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忘记我们。”
他沉默着点头,从田埂上站起来。黎明破晓之际,阳光撕裂云雾,洒下无尽光辉。他迎着朝阳,在潮湿的清晨中尽情舒展双臂,像一只将要振翅高飞的鸟儿......
(3)留美生活日志(节选)
一眨眼,我在这所西海岸的大学已经待了三个月了。
刚来时的激动与喜悦已差不多消磨殆尽,日复一日,我过着朝生暮死的生活。
白天喝酒,打游戏,偶尔逃课,晚上熬夜。临近考试才紧急复习一下,勉勉强强能不挂科。
再这样下去,我想,倾全家之力考上的名校,不肖多时就会把我给退货了。
我反反复复地安慰自己,大学都是这样的,况且,我也不是完全没学嘛。
时间本就是用来虚度的。
当我脑海里浮现出这句不要脸的话时,莫名有点心虚和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