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柏顿时感到胃更痛了，“别找了，他饿不死。”
悦悦多机灵一小姑娘，听他这三十六变的语气就知道自己没在的时候大概又发生了什么。
“要不我去找叶叶说一声，让你先回去……”
“不行，等会儿就得去楼上。邹总要找苏董谈合作的事情，我必须要在。”
其实她也猜到陈文柏肯定不肯回去，跟邹祁一样是个工作狂。“好吧……反正外面交给我们，你也别操心了。”
陈文柏脸色不佳地点点头。
悦悦拎着裙子到楼上的时候，正巧看见路明炀在走廊上来回晃，像在等谁。便招招手，“哎，你来一下。”
路明炀不确定她要干什么。
悦悦直接走过去，“你是在等陈文柏吗？”
路明炀眉头一动，认出她是陈文柏公司的。“他在哪儿？”
“在化妆室，他身体不舒服，现在……”
悦悦话没说完，人已经飞了。“我去……”
路明炀急匆匆下楼，刚转角，忽然迎面来了个人，两人措手不及直接相碰，只听得一声轻呼，大半杯红酒全数泼在撞在胸前和礼裙上。
花颜都呆了，红酒液稀稀拉拉地往下滑，无比狼狈。液体不少滴进细高跟里，根本无法再走路。
路明炀焦急地看看楼下，又看看她，毫不犹豫弯下腰，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往楼上冲去。
这方陈文柏接到邹祁的电话，VIP室集合。便撑起身，在化妆室里洗了把脸，精神点儿，赶去了贵宾室。
“苏董，坐。”邹祁商谈的态度极其诚挚，他叫陈文柏把草拟的合作愿景方案拿出来，亲自跟苏程光说明态度规划和可能的合作方向，
“苏董，我知道您处在这个圈子的顶端，每天会面对多少人来祈求合作，但我相信，只要您给我一个说明的机会，您一定会选择我，选择锦尚。”
苏程光放下茶杯，轻轻将面前的那份材料推开些，
“东西我就不看了，你会把我请过来，也会把材料做得漂漂亮亮，看了意义不大。既然你要以你邹祁的身份来跟我谈，我有些话就要说在前面——邹总，你不要怪我苏程光讲话难听，我不看你老爸的面子，你就要拿出货真价实的东西来‘说服’我，‘说服’不了我，我们就没有谈的必要了。”
“那是当然。我独立门户，就不会再拿辉金做招牌。文柏。”他示意陈文柏把电脑转过来，自己动手做讲解人。
还好那个花颜不在。否则又要插进来坏事。
陈文柏默默捂着胃部，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在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私密会议上。
谈了还不到半小时，门忽然开了。
陈文柏回过头，是沙颖。
她拎着小包包晃进来，其后跟着的，竟是路明炀。
……他们两个怎么还在一起？陈文柏不由皱起眉头。
路明炀一进来就仓促地看了他一眼。
但他似乎没读懂陈文柏不悦的目光，一副谨记“服务生”职责的样子去茶水台拿了好几杯饮品，端过来，蹲下身一一放在茶几上。
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见他下颌角边尚有一丝口红痕迹。
陈文柏的腹部随之狠狠一抽。
一时之间他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疼。他死死盯着那痕迹，忽然伸出手将面前的饮料推开。
力道之重，液体都泼洒出几滴。
路明炀愣了一下，擡头看他。陈文柏梗起脖子，面无表情地望向正在陈述的邹祁。
但他能感觉到路明炀的错愕和疑惑。
未几，路明炀拿走饮料，擦了桌上的汁液，起身走了。
陈文柏虽然貌似专注于工作，可余光、耳朵一点不落地捕捉着路明炀的动态——对方不时俯身倾听沙颖的要求，偶尔窃窃私语，亲密非常。
他竭力装聋作哑，置若罔闻。
邹祁卖力地展示着自己的全部准备，他实在太想要这根橄榄枝了，几乎是绷着百分之百的神经来投入。
陈文柏也因此得以喘息——他的胃绞痛得背心出冷汗，脑子里塞满的只有路明炀下颌上残留的口红印。
苏程光对目前为止的介绍基本有所了解，“好啊，还不错。”邹祁燃起希望，对方又说：
“只不过其中这一款材料已经是几年前的结构了，要知道材料业更新换代也很快，止步不前是大忌，我不太看好。”
“但是一号材料……”
苏程光擡手打断邹祁的说明，转而点点陈文柏，“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陈文柏措手不及，“啊……？”他迅速调整情绪，“材料结构……我们针对不同情况做了很多种方案，嗯，您可以看一下……”
前言不搭后语，搞什么？邹祁微微皱眉。
苏程光摆摆手，“我不看了，你们邹总刚刚跟我说明得很清楚，现在我更想听听他身边人的想法。”
陈文柏迟疑地看向邹祁，不确定苏程光到底想听什么。
邹祁道：“直接说。”
陈文柏顿了顿，只好开口：“客观来说，目前的发展形势更倾向于选用最新研发的三号材料。”
苏程光的表情瞬时意味悠长。
邹祁的脸色也复杂起来，压着语气暗示他：“文柏，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要知道一号和二号是特地放在最优先的两个方案的，因为是苏董公司做出的研发成果，说白了，也是种讨好。苏程光自己说是旧款，不过是故意为之，谁不知道最近的三号材料在与他的一号二号夺锋？
苏程光擡手打断邹祁。“愿闻其详。”
陈文柏道：“以目前的市场占比而言，一号材料无疑是第一选择，后续保障也完全不是问题。但我们前期做过市场调查和综合分析，要达到项目实施期内的收益最大化，三号比一号更加有利。”
“那为何你们不直接找蓝风铃开展合作呢？”
陈文柏深深吐出口气，斟酌用词，身后忽然一道男声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三号材料是蓝风铃公司从西南挖到的一支研发队伍，专门针对一号二号材料的不足之处做出的超级升级版，不但能避免原版有一定渗水性、变形度的问题，还能做到硬度可观，质量极轻，成本可控，几乎零缺点。”
路明炀一开口，所有人都很意外。
苏程光眸子微微一动：说话的竟是旁边一直默默服务众人的服务生？
“服务生”接着道：“相信三号材料进入市场给巨威集团带来不少威胁，正如刚才陈先生所说，按照当前市场需求，最优解一定是三号材料。但长远来看，却绝非如此。三号材料的宣传营销做得非常漂亮，避开最大、也是短期内最不容易被发现的问题，就是它的环保性。它在有毒物质缓释与后期自然降解上并未做到最佳改良，推广时才会一直避重就轻。这一点如果巨威愿意仔细研究，就能发现一二。”
陈文柏动了动嘴唇，他本来只是想建议苏董升级材料，没想到路明炀懂他的心思，甚至更进一步直接给出反咬三号材料的办法。按照巨威的能量，抓住一个对手的漏洞可以直接压死。
苏程光眼角的鱼尾纹渐渐深了，转而哈哈大笑，“邹总，我小看了你。”
邹祁配合地笑笑，只是笑得非常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