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柏挣了下，没挣出来，一晚上胃痛加疲倦本就令他乏力，他很难受，眼里憋出几丝血丝，“对，你没有对不起我，都是我自寻烦恼。”
他实在不懂他有什么好气的，“今晚的酬劳我给你三倍，毕竟你的自尊比我的值钱，让你一个大少爷端茶倒水，是给我陈文柏天大的面子！”
路明炀攥得他皮肉都红了，咬牙切齿：“对，是你陈文柏天大的面子，让我服务你的心上人，看你们惺惺相惜，你侬我侬。”
“你也没闲着啊，趁机和巨威大小姐搞暧昧，不是‘收获颇丰’吗？”
陈文柏简直是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的。
这句话踩中了路明炀的怒点，他的脸部抽搐了下，“陈文柏，今晚可是你求着我来帮你的，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会跟我找茬？”
“是我求着你来的，我求你帮我，没求你去和大小姐调情！”陈文柏委屈得脱口而出。
路明炀居然比他更理直气壮：“你三令五申不让我搞砸你的饭碗，我都牺牲色相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陈文柏胸口狠狠起伏：你要是因为我牺牲的色相，至于吻得口红都来不及擦吗？
可是这句话实在太伤人了，伤的还是陈文柏自己。他只要想起口红印就胸腔发痛，哪里还能骂出这句指控？
他艰难地看了眼路明炀的嘴唇，“放开我……路明炀，我让你放开我，听见没有？”
“我饿一晚上没见你有什么表示，那家伙饿了你就心疼，陈文柏，你还挺双标啊？”
陈文柏不想解释，他忽然回忆起来了，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到底为什么会隔三岔五就吵架，吵得不可开交一个星期都不说话的程度。原来隔了思念如刀割的几年，他们再见面还是会吵。
而且理由还是同样的，为了路明炀的花心。
他狠狠一推。
路明炀重重跌坐在沙发上，满脸错愕。陈文柏的脑子很乱，丢下他跑了出去。
——
一觉迷浑到日上三竿。
陈文柏艰难地爬起来，头晕沉得厉害。昨天半夜回来后他发了低烧，疲倦之下直接睡了，这会儿体力没恢复过来，感觉身子特沉。
他挪到客厅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检查手机信息。悦悦发了几条语音关问他到家没有，还说什么邹总请客云云。
他翻了下群消息，邹祁半夜不知道兴奋什么，发了好几个大红包，又说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下周外出聚餐。
聚餐……？陈文柏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昨晚并不太顺利来着啊。更离谱的是那么晚大家居然都没睡觉，红包早就一抢而空。
他一条一条地回信息，直到看见张喜利也留言了。
他赶紧放下水杯，点开语音。
——小陈，睡了吧？有段时间没来了，该不会是项目谈成了就忘了张总啦？哈哈……怕我拉你吃饭？得，我还真想叫你吃饭。明天醒了记得回张总个电话。
还好不是工作内容。
可这下陈文柏又犯起了头疼：这个张总一旦拉人吃饭就没完没了，自己又不擅长喝酒，这局该怎么推？
他思来想去，还是拨了电话。
“哎哟，小陈啊。”那头依旧很热情。
“张总。”陈文柏很敬业地笑着，“我的疏忽，最近忙着加班没能去拜访，有空一定给您送点好酒过去。托您的福，项目就要启动了，到时候启动典礼还要您多支持。”
“说这话就见外了。能合作就是缘分，你我能碰上也是缘分，你说是不是？”
“是是。”
“过几天来啊，张总给你摆桌酒，最高礼仪招待。”
“哎……您太客气，我……”
“就这么说吧，我这儿还有事，来啊，嗯，再见再见。”
陈文柏推辞的话根本来不及说。
他脑子里冒出邹祁的形容词：难缠的貔貅。
冲了把澡，脑子清醒多了。陈文柏使劲擦了擦头发，对着镜子抹乳霜。他擦这些护肤品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老妈带的，她自己擦的时候就往他脸上点两坨，让他学着自己满脸搓。
久而久之，陈文柏就改不掉了。还记得高中那晚路明炀在他家借宿，俩人在卫生间一起洗脸，洗完脸路明炀看见他还擦那种精致小罐装的面霜，特惊奇：
“哇塞……你变态啊？”
陈文柏还很奇怪，“怎么了？”
路明炀凑近了，近得都能闻到面霜淡淡的香味，眉毛很喜庆地一跳：“怪不得！”他伸手捏住陈文柏的脸，“班长，怪不得你的脸跟小姑娘一样！”
盖子啪嗒一声掉进池子。
陈文柏低下头，轻轻拾起来，再看看镜子里的脸——就是从那晚以后，他爱擦脸就有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意图。
……就是这样，从注意到生活中有路明炀这个人起，陈文柏不管做什么都会联想到他。
昨晚不欢而散，跟以前的无数次一样，一旦吵架，就是冷战。不知道路明炀心理是怎样的，对于陈文柏而言，冷战的每一秒都是艰难而折磨的，他不是放不下尊严去求和示好，是他害怕，害怕再一次面对路明炀“更在意别人”这个吵架源头。
这个“别人”实在太多了。男的女的，学生会干部，隔壁班同学，大学后又是各种校友、各种社团成员……
陈文柏总在患得患失、患得患失。
路明炀不是他的，他是所有人的，陈文柏只有万分之一的拥有权。
“嘶……”陈文柏忽然吃痛。胳膊上的伤最近在结疤，又痒又痛。他侧过身对着镜子看了看，不知怎么偏偏又想起昨晚路明炀赶到酒会的时候，小臂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