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柏的车还在公司，邹祁把人带回大楼停车场，紧了手刹，道：“好了，你已经说了一路了。我说了，不是你的错，用不着自责。”
怎么会没有他的错呢？路明炀和邹祁无仇无怨，有任何误会出现一定是自己这个中间人没有做好导致的。
邹祁解开安全带，故作轻松地碰碰嘴角，“哎，严重吗？我明天还开早会呢，你们到时候别坐底下笑话我。”
陈文柏笑不出来，勉强动动嘴角，摇摇头。
车内寂静了好一会儿。
邹祁叹了口气，出声问：“他去辉金了？”
陈文柏垂着头点点，又擡眼说：“对不起，没告诉你……”
“本来也没义务告诉我。”邹祁坦然得很，“这属于你个人私事，更何况辉金跟我也没有关系，你朋友去哪里入职都是他的自由和权利。”
说着，淡淡地哼了一声，“不过我倒是小看他了。”
陈文柏情绪不高，“我不能确定他负责哪块业务，跟锦尚有没有关系。但他答应过我，不会做我不想看到的事。”
邹祁不置可否。“辉金这个地方，一旦进去就身不由己。哈啊，不过现在看来，我得好好珍惜你还在和我并肩作战的时光了。毕竟你的‘心之所向’都已经选了辉金。”
陈文柏还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邹祁回身拿到后座的袋子，“嗯，给你的。”
“什么？”
“打开看看。”
陈文柏不明所以，拿出来一只扁宽礼物盒，里面装的是某高档牌子的衬衣。
“上次不是说我那件衣服料子穿了很舒服吗？送你一套。我觉得这个颜色很衬你，回去试试，看喜不喜欢。”
路明炀刚揍了他一拳，自己还拿他东西，那成什么了？陈文柏赶紧合上，“不邹总，我不能……”
邹祁皱眉：“今天一个两个的都来招我是吧？”
“我真的不能收！”
“不能收就扔了。”邹祁不大有耐性。
陈文柏只好憋下所有的话。
回到家时，路明炀并没有回来。他把冰箱里昨晚的剩菜拿出来热了，等了一个小时，没等到路明炀，便自己吃了一点，收拾干净，回书房工作。
然而对着电脑许久，一个字儿也敲不出来。
他想起客厅的盒子。
跑出来打开看了看，衣服是他的尺寸，不能送同事，扔了又太过浪费。身边又没其他朋友。想想决定收起来，不要叫路明炀看见多想。
于是便把东西塞进衣柜最深处，拿旧被套压着。
唉。陈文柏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天的路明炀好像换了个人一般，眼中有从未见过的偏执与扭曲，那一刻他不仅害怕，更是慌张，慌张路明炀到底怎么了，是今天太过生气，还是自己这几个月认识的根本不是真正的路明炀。
路明炀受过的苦并不少于那些羡慕他出身的人。也许少年时格外阳光的笑脸下、挑不出任何缺点的优秀学生皮囊下，就已是一副被扭曲的家庭生活关系和外界的酸愤捏碎的灵魂。
……毕竟他还经历过那样的两年。如果连自己这个身边人都不理解，还要加以迷惑与指责，他会有多痛苦？
“喂。”路明炀的声音简短而冷淡。
“喂——明炀，是我……我想问问你几点回来？”陈文柏小心开口。
那头后知后觉打电话的是陈文柏，语气似有缓和，但依旧简短，“还在忙。等我有事？”
“没，就是想和你谈谈。”
“会很晚。”
“没关系，我煮一些安神茶等你。”
“嗯。”
那头好像有不少人加班，还有人喊路明炀。陈文柏还想再说一句的，电话就断了。
他看着挂断的屏幕，不由想起明明不久前两人挂个电话都要腻歪半天，恨不得亲上十来口才算完。
早知如此……真宁愿当初与他一起送外卖，过最简单的日子。
不能这样想！不能这样想！
陈文柏赶紧甩甩头，做感兴趣的专业的事，那才是路明炀想要的生活。而且基于路明炀半路终止的学习经历而言，进辉金已然是意外之喜，那里放眼都是高材生，路明炀一定顶受了巨大压力，压力之下脾气有所失控也是情理之中……
陈文柏想毕，爬起身来到厨房，拿出分门别类整理好的药材和茶叶。
熬好的茶已经温凉时，路明炀回来了。
“回来了。”陈文柏在玄关边迎接他，帮他拿掉电脑包，“累吗？我煮了茶，正好解渴。”
路明炀脸上有掩不住的疲倦劳神，见他乖顺地站在那儿，似有缓解，俯身搂住他的后颈在他嘴上啄了一口。
“白天吓到你了，对不起。”
本来没什么，听他温柔地道歉，陈文柏忽而有点委屈起来，“你还知道……”
路明炀的手在他后脑勺那片略长的头发里来回搓摩，低沉的嗓音在令人舒服的音域里游走，在哄他。
“嗯……对不起。但如果不是你和别的男人去泡澡，我也不会做那样的事，对吗？”
陈文柏仰起头小声反驳：“那是温泉，不是泡澡，池子里也不止我们两个人，你不要偷换概念。”
可路明炀并没有像意想中那样，顺着他的撒娇退一步，而是扣着他的后颈再次重申：“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再看见了。就算今天重新来过，我也会做采取一样的方式表达我的态度。”
陈文柏没说话。
路明炀眼中的控制欲转瞬即逝，继而露出轻淡的笑，“我先去洗澡，乖。”
速度之快，仿佛刚刚那个神情只是作假演绎。
陈文柏抱着电脑包站在原地，被他啄了口嘴角，看着他撩开头发，像往常一样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