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会叫他，九成九还是会叫。路明炀心情不是很美妙。
花颜穿上外套，理好头发，见他依旧是那副对工作吹毛求疵以至于很不爽该做的事情戛然而止的样子，故意说：
“如果你家里太过冷清，我不介意我家多一个人。”
路明炀似乎很诧异，张了张嘴，“不了，家里有人等我。”
花颜本也就是玩笑，翘起嘴唇潇洒地弯弯手指，“先走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门被关上，路明炀看了看满桌材料，强迫症作祟，独自把剩下的思路整理出来，方才打道回府。
比预定的回家时间晚了将近两小时。
路上还堵车了。大年三十，许多临了赶回家过年的外地车辆骤增，加上外头又开始阴天，许是要飘雪，车龙间喇叭声此起彼伏，昭示着每个人想要回家吃年饭的急迫心情。
路明炀怕陈文柏等急了，连上蓝牙给他打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
隔了五分钟，车辆开始移动，他又打了一个。
依旧在通话中。
陈文柏辞职后很少有什么长电话。路明炀转而给汤小宇打电话。
“不着急，还有好几个菜没炒呢。”
“陈文柏呢？”
“文柏哥啊，”汤小宇端着刚出锅的白灼虾走到餐桌边，“好像是在打拜年电话吧，好一会儿了。”
是悦悦他们……？“知道了。”路明炀挂了电话。
幸而后半截路比较畅通，路明炀赶回家之前雪花正好飘下来。
“小路回来啦！”郝兰花忙得精神奕奕，关心地问：“外头冷吧？哎哟，鼻子都红了，千万别感冒，我这儿正好在热鸡汤，我们家文柏调的味儿，咸淡刚刚好！洗个手，待会儿过来先喝一碗暖和暖和！”
这样的如母亲一般的关怀，在以前简直触不可及。路明炀嗓子没来由哽了下，忙低下头，“哎。”
“路哥！”汤小宇也跑出厨房，身上还装模作样系了件围裙，只不过他太高，围裙又是女式的，直接卡在腋窝那儿，真像地主家傻儿子。
“你看！”他亮出手心一样颜色黑黄相间、有些稀烂的东西，炫耀道：“我做的！”
那玩意儿要不是长了个饺子的形状，打死也没法联系到蛋饺。
路明炀扯了扯嘴角，“你放过厨房吧，大过年的，你要毒死我。”
汤小宇可委屈，“我尝了两个，其实吃起来味道还行，就是长得难看。”
“陈文柏呢？”
一回来就找陈文柏……“在家呢，还能丢了呀……”汤小宇咕哝。
路明炀走进主卧，便听见小阳台那里有低低的说话声，陈文柏还在打那个漫长的电话。
他鬼使神差地驻足，没发出声响。
“总之……恭喜你。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不会高兴，但我始终认为那里才是最合适你的地方。嗯……是吗……”
陈文柏好像与电话对面的人有无穷的话题可聊，而且语调温细，十分耐心，又似乎非常愉悦，并不想很快结束这个通话一般。
路明炀沉默着，有一种翻涌的嫉妒在暗暗爆发。他预感，不，他听出来了，电话那头是谁。
“嗯，”陈文柏轻轻笑了一声，“邹总，也祝你新年快乐。”
几乎话音未落，路明炀便从背后将他一把搂住，亲密地贴耳问：“和谁在打电话？”
陈文柏着实吓了一跳，红着脸问：“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电话那头也静了。
路明炀就着他的手平淡地看着手机屏幕，点开外音，“邹总啊，是专门来给你拜年吗？”
陈文柏知道他最是对邹祁敏感，即便问心无愧，也还是害怕他会说什么不恰当的话。
话筒里传出浅淡的笑，“路先生，我们前不久才见过，怎么突然说话这么生分？”
“邹总说的是你当众失态的那顿家宴吗？”
“我怎么记得当时是路先生比较尴尬？”
两人一来一往，听得陈文柏迷惑不已，他们在说什么啊，还有前不久？他们俩怎么会见到呢？
“邹总很闲吗？还是自己一个人过年孤独寂寞了？一直占着前员工的时间合适吗。”
陈文柏忙阻止：“明炀……”
邹祁爽朗地笑起来，“路先生可能不清楚，我和文柏不仅仅是曾经的同事，也是朋友，打个电话拜年叙旧再正常不过。好吧，确实聊了很久了，文柏，这么久不见，聊完我更加期待下次的会面了。记得考虑答应我的那件事，我会一直等你回复。”
路明炀的脸颊在微微抽搐。两人到底约了什么？还约见面是吗！？
陈文柏诚恳地回答：“我会考虑的，新年快乐，邹总。”
“新年快乐。”邹祁说，“祝你新的一年享受到真正的幸福。”
电话挂断，路明炀第一句就是：“妈的，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你跟我在一块不是真正的幸福，跟他在一块才是，是吧！？”
陈文柏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绕了大半年怎么又绕回来了。
他抱住路明炀的脑袋，凑上去嘬嘬几口，“跟你在一块幸福，幸福幸福最幸福！辛苦了我们家明炀炀，大年三十还上班，我去给你盛鸡汤~”
路明炀哪能这么轻易糊弄过去啊，凶神恶煞地问：“别跟我打马虎眼，我路上就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你俩这得聊个把小时了吧，啊？背着我约什么了？我告诉你啊，过年我不加班，我天天在家盯着你，你别想偷溜出去跟他见面！”
“嘘，嘘。”陈文柏生怕给他妈听见，“待会再说好不好？再不出去我妈得疑心了……”
“不行！”路明炀粗着嗓子，“你不说清楚不让你出去。”
陈文柏瞅他那样儿，从容地侧头仰脸，递了个甜甜的吻。
路明炀也知道这又是缓兵之计，可就是顶不住这一招，顺势捉住他肩膀吻了起来。
“啪嗒”一声。
两人抽离回神，只见穿着粉色围裙的大男孩儿杵在门口，脚边滚落双筷子和形状完整的金色蛋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