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译说:“哪来那么多肯定,毕个业而已又不是结婚,没必要,而且太远了,她最近在备考。”
冯喆点点头,听到他提到“结婚”俩字,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求婚?到时候兄弟几个帮你置办置办。”
宋译似乎早有打算,很快回道:“回国以后。”
宋译今年22,22岁求婚,是他高中就认定的。
在法国他的朋友并不少,各个有趣,但宋译却总提不起兴致,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抽几张画纸出来,幻想一下自己求婚时的场景,还有求婚戒指,他设计过好多款,设计图叠起来得有两本新华字典那么厚,都陈放在他的画室。
“你行啊宋译,”贺沅睿道,“没想到咱们哥儿几个你最先张罗求婚。”
确实,年少那会儿,郝子穆追刘安夏,贺沅睿深夜泡酒吧,小久暗恋青梅竹马,谁都有点自己的情史,除了冯喆和宋译。
冯喆是眼光高,宋译是不感兴趣。所以当时大家一致猜测,没准儿等冯喆都结婚了,宋译还没找到对象呢。
结果现在……
宋译挑眉笑了下,不置可否。
郝子穆咂咂嘴,望天道:“不会等你当了爹,我都还是光棍一条吧?”他转头望向冯喆,“吉吉你会陪着我的对不对?你快说会,你快说。”
冯喆笑笑,“不一定。”
“啊——”郝子穆哭丧着脸,“连你也背叛我……”
贺沅睿贱兮兮地凑过来说:“耗子,放心,我肯定不会当爹的,我陪你!”
“……”
郝子穆大吼一句:“滚!”
他特么就算想要,季澄能生得出来吗?
妈的。
小久笑得肚子疼,忙塞了两块肥牛压一压。
“宋哥,你和嫂子结婚那天一定要请我去当伴郎,”小九说,“我还要接嫂子捧花呢,早日迎接属于我的爱情!”
贺沅睿犯贱×2:“伴郎?你去当花童还差不多。”
小久:“你才花童!你全家都花童!!”
贺沅睿不乐意道:“嘿,小久儿,你怎么跟耗子学坏了?小男生可不能说这么恶毒的话噢,不然就没人喜欢了。”
小久:“……”我**。
小久转而可怜兮兮地望向宋译。
宋译心领神会,简言意骇道:“请。”
其实他就算不说,宋译也肯定会请他去的。
小久一直都这样,即便是知道一定会有自己的份,也还是要问一问确认一下,像小孩子。
吃完饭,一切照旧,五个人醉倒了仨,冯喆和宋译把另外仨人扛上车,扛完以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宋译和冯喆都喝酒了,而且喝得还不少,那么谁来开车?
因为火锅店就在宋译家楼下,开车两分钟到达公寓,所以叫代驾是一个十分不明智的选择。
“把车扔这儿,”宋译说,“你扛贺沅睿,我扛小久跟耗子。”
他下巴一擡,“就这个公寓,两步路的功夫,走吧。”
冯喆笑了,“你怎么不说你扛贺沅睿?”
宋译冷漠了瞥了一眼状如死猪的贺沅睿,“这傻逼最不老实,你扛他,我扛俩,很公平。”
“……”冯喆又气又觉得好笑,“好好好,那你就扛俩,累不死你。”
结果扛上就后悔了,正如宋译所说,贺沅睿喝醉酒了异常的不老实。
耍酒疯,瞎折腾,一会儿活蹦乱跳拉着冯喆进便利店买火腿肠,一会儿又失去自理能力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会儿说放开他,他要去找季澄,一会儿又死死扒在冯喆背上叫冯喆背他。
冯喆被他闹得满头汗,无语道:“也不知道季澄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趴在他背后如同死了一般的贺沅睿突然复活,凑到冯喆耳边说:“……因为爱。”
冯喆:“……”
你给我死。
……
因为宋译提前毕业,并不是应届生,所以只能和比他大一届的学长学姐们一起参加毕业典礼。
但由于人气太高,宋译的同班同学们商量好了一起穿上学士服陪宋译拍个班级合照。
宋译今天比平时还要帅,白衬衫,黑西装裤,头发并没有精心打理却多了几分慵懒又青春的少年感。女生都喜欢往他跟前凑。
季澄早上六点半落地的巴黎,贺沅睿去接的,本来宋译也打算去,但贺沅睿让他先操心今天毕业的事,记得收拾帅一点。
贺沅睿还是第一次说这种有点良心的话,宋译略感莫名其妙。
季澄站在贺沅睿身边,应该是被逼无奈下穿上的可爱猫咪情侣装,脸上是与那萌哒哒图案相反的冷漠,可贺沅睿看起来很高兴,甚至可以用兴奋来形容,手臂搂着季澄的薄肩,笑嘻嘻地凑过去与他说话。
国外对于同性恋的包容性要比国内强很多,周围的人多的是对这两位帅哥情侣的好奇和艳羡,根本看不见那种鄙夷厌恶的眼神。
因此,季澄看起来放松了许多,甚至在贺沅睿做出偷亲这种过分扎眼的举动时都没有立刻推开他,这是一种无声的纵容。
宋芷和孟皓繁一大早便给宋译发了信息,祝贺他们亲爱的宝贝儿子毕业快乐,还录了一个视频,视频里俩人喜气洋洋地念着一大堆乱七八糟,一看就是从网上档的祝贺词。
唐霖则是给他拍了张照片,照片背景是唐霖在京阳的家,客厅里一个大大的箱子,箱子旁边是一个半人高的索隆手办。照片底下又发了一段文字:
——毕业快乐,这是你的毕业礼物。反正你马上就要回国了,我就不给你寄了,这东西金贵,运坏了可没第二个,你回来以后来我这儿拿吧。
只有男孩子才能懂这种快乐。
宋译捧着那张照片,放大缩小放大缩小,来回看了好几遍。
之前在京阳e一起培训的小伙伴们也纷纷发来祝贺,还有教过他的老师,就连苏问清这种八百年不跟他说一句话的人都来了。
不得不说,宋译还是很感动的,毕竟国内和这边存在不小的时差,但他们都是在宋译毕业典礼进行的功夫,甚至更早的时候过来恭喜,也是有心了。
唯独少了他那个作息时间反人类的女朋友。
不过也正常,宋译算了算,温馨考研的日子快到了,就这几天的事,这种时候她肯定在不分日夜地复习。
以往他都会这么想,但今天莫名的有一种预感,什么预感……他也不清楚,只是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左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阿译——”有人叫他。
宋译转身,看到冯喆在不远处冲他招手。
“怎么了?”宋译毕业证书还在手里握着,走过去问。
冯喆递给他一张纸条,“给你的。”
宋译接过来,问:“谁给的。”
冯喆:“不知道。”
宋译带着疑惑打开,纸条上的字让他心跳一瞬间漏了半拍。
【宋译,这是我第一次坐这么久的飞机,将近十一个小时,真的好累,原来你之前每一次来回都这么辛苦,那次我过生日你特地飞回来,我问你你还说一点都不累,撒谎。】
工整,干净,字如其人的乖巧伶俐,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宋译对这字太熟悉了。
他突然觉得呼吸急促起来,心跳逐渐恢复,又开始加速。
还没等他回神,又被郝子穆喊去。
“阿译阿译!这儿,过来!”郝子穆招手。
宋译想也没想地走了过去。
同样的,郝子穆也掏出一张纸条,这次宋译没再问是谁给的,直接拿过来打开——
【戴高乐机场好大,比京阳机场大好多好多,我走得有点晕,又不会说法语,突然觉得与人沟通有障碍真的好难受,还好有手机,可以用翻译器,不然真的要走丢了……】
宋译一想到那个路痴瞎转一通,一头雾水,着急忙慌的样子,就觉得可爱,有点想笑。
“宋哥!”小久喊。
宋译没有犹豫,擡腿跑了过去。
他已经知道是个什么套路了。
这群人……
小久把纸条给了宋译,有些好奇纸条上的内容想凑过去看,又生生忍了住。
【哈哈哈,好神奇啊,突然发现自己住过那么多次酒店却一次也不是我自己订的,又一次语言不通,只能默默说一句:翻译器,我的神。我住在这家酒店的25层,好高好高。
我在想,透过这层玻璃,能不能看到正在作画的你。】
“宋译——”贺沅睿喊。
他和季澄站在一处,俩人同时递出两张纸条。
贺沅睿对宋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宋译忽然明白为什么他早上要自己打扮得帅一点了,原来是搁这儿等着他呢。
他又转头看了季澄一眼,季澄还是那副神情,不过宋译似乎能看出一些与以往不太一样的东西。
宋译道了声谢,打开纸条。
【这家酒店贵是有它贵的道理的!他们家的餐点好好吃~小蛋糕超级精致,还有牛排也超好吃,有一股淡淡的红酒味,不过我是不敢在外面喝酒的,我酒量很差我知道,你放心吧。】
宋译右手握了个空拳放在唇边,轻笑一声。
第二张:
【法国的天气好好,阳光明媚,就是有点热。法国人都好漂亮,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他们会对我微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我长得跟他们不一样吗?不过大家看起来都很友好的样子,我喜欢这里。】
刚看完最后一个字,又有人在叫他,是宋译的同学,刚刚和他一起拍过照的。
宋译跑过去以后,他拍了拍宋译的肩膀,“译,要幸福哦。”
【我来到了塞纳河,和你说的一样,很美。我记得你说过你很喜欢在塞纳河的桥上画画。我坐了这里的船,和船上来自不同国家的游客们一起欣赏着沿途的风景,风吹过时,我感觉河水好像会说话,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地去听河流的声音,后面有一个意大利的游客拉住我,她还以为我要跳下去。】
后面宋译也不再多说,看完一张就跑到下一个人那里,也无需谁再叫他,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大家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般,长长的站了一趟,形成一个通道。
宋译就这样走了一路,接了一路的纸条。
每个递给他纸条的人他都认识,每个人都带着满脸的笑容与祝福。
【卢浮宫真是个了不起的艺术品,光是站在外面看着,就已经很让人震撼了。你总说自己没什么愿望也没什么目标,你好像一直都很无所谓的样子,做什么事都随意,潇洒,但我知道,其实不是的,你很看重油画,你热爱它,估计你已经不记得了,有一次你喝醉酒(我也不知道你到底醉没醉),你说你希望有一天,自己的画也能被展入卢浮宫,那这一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走在这里,似乎和平行世界里的你同频共振了一样,每一处街道仿佛都有你存在过的痕迹,我幻想着你走在这里时的模样,是否也和我一般,会在香榭丽舍大街旁的长椅闲坐休息,我猜你也许会带着你的画板,定格住你捕捉到的每一处美景,那时候应该有人站在你身边围观,因为你是个画画天才,每个会欣赏艺术的人都会为你驻足。】
【我见过许多树,也见过许多屋顶,但我从未见过法国的树和屋顶,它们貌似长得和我认知中的不太一样,不过倒是和你画里的很相像,原来油画真的能够将自己未曾目睹过的景色带到你眼前来,我不由得感慨——艺术真是无解的,它让我在那一瞬间感觉世界很大,又仿佛很小。我突然很羡慕你,你的一双手正是那份艺术的创造者。】
【穿过长长的香榭丽舍大街,我来到了凯旋门,你之前在朋友圈发过一张照片,是你和朋友在凯旋门前拍的,我那时候就想着以后一定也要来一次这里,现在我终于实现了。】
【这里的花好香,花朵怎么能开得这么香的?居然比京大长秀园的花还要香,香得我都快要走不动道了。】
【宋译,你吃过马尔堡街街南那家面包房的面包么?我隔着好远的距离都能闻到他们家的面包香,刚好饿了,我买了一袋子,走一路吃一路全吃光了,真的好好吃!等有机会了一定要给你买一袋尝尝。】
【站在这里,我好像能看到埃菲尔铁塔的尖尖,好神奇。】
【e总部比我想象中要大,我打车过来的,实在走不动了,不过好可惜,不让进去参观,所以我就在门口站着看了会儿,毕竟是你的母校嘛,我还偷偷跟它合了两张影,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这里估计是不能拍照的吧?感觉管得好严。】
【看见夕阳了,整座城市像是被染成了金色的,我停在这里看了好久,你也会为这里的夕阳停留吗?】
【……】
【我想,我错过你的那些年,你在这个美丽而陌生的城市是怎样生活的?安逸而美好吗?好像也不全是,忽然发现,景色很美,人也很美,花美,树美,屋顶都很美……但是很孤独。宋译,我感觉我好孤独。你也会这样么?每一个瞬间,看到美丽事物的每一个瞬间,我都想见你,想和你一起,你也一样么?】
【……】
最后这张纸条最长。
【这是我来到巴黎的第三天,没想到吧,我居然来到你所在的城市待了整整两天都没有跟你说,我猜你不会生气,因为你现在肯定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了。我想我足够了解你。
我第一次来到你的学校,巴美,前几天一直不敢过来,因为我怕我知道进去以后能见到你就不想走了,我怕我会打破我原本制订好的全部计划,我突然就明白你之前给我准备惊喜时是什么心情了,果然,有些事还是需要自己亲自经历才能深有体会。
现在是巴黎时间六点半,我带齐了我的全部装备潜入了巴美,你肯定想不到我已经买通了你的兄弟团,他们都知道我今天的计划,很多事情也是多亏了他们的帮助才得以进行得如此顺利。我拜访了你的老师,问候了你的同学,他们都愿意帮我这个忙,用这一张张纸条把你带到我的身边。
所以,现在——
宋译,不要哭,擡头看我。】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宋译缓缓擡起头,这一路都在看纸条,他竟没发现自己被引着带来了“天空楼”。
这是他们班几个人给这个建筑起的外号,因为这座楼的屋顶是透明的,阳光从顶上撒进来,让这里充满着神圣而美丽的气息。
而此时此刻,站在最中心,阳光之下最为炽热的那个人,是他作息时间反人类的女朋友。
温馨身着一袭白色长裙,头发盘起,用扎满花瓣的丝带束着,她微笑着,但仔细看的话,能看出眼角似有若无地泛着红。
宋译站在她面前,情绪早已在来的路上就绷不住了,此刻更是无法克制,他没能做到纸条上说的那样,无声地掉了眼泪。
温馨走过去垫起脚替他擦眼泪,声音里依稀能听出鼻音,“不是让你不要哭的嘛。”
“温馨,你不能这样,”他红着眼说,“这应该是我来做的。”
温馨却道:“没有应不应该,是我想做,我便来了。”
宋译弯下腰将温馨抱在怀里,抱得特别紧,力气大到仿佛想要把两个人融到一起,永不分离。
抱了好久,才缓慢地松了开。
温馨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脖颈,贴到他耳边说了一句:“毕业快乐阿译。”
宋译呼吸一窒,狂跳的心脏带动着沸腾的血液在身体里冲撞。
紧接着,他看见温馨拿出一张纸。
在这里讲话,温馨不需要话筒,因为很空旷,旁边的观众们又都很自觉地保持安静,以至于她的声音可以轻而易举且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致我亲爱的男朋友宋译。”
“好像离我们相遇的那天已经过去很久了,又仿佛就近在昨日,我永远记得,那天我没有接住你递过来的手。”
【你好,我是新转来的。】
那天,伴随着这个陌生少年的声音,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伸到她眼前。
【我叫宋译。】
“我曾经一直认为,宿命不允许被改变。惊天动地,火光迸溅的都是神话故事,那不是现实,更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想过,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漆黑泥泞的深巷,随处滋生的污垢,钢管擦地划出尖利刺耳的声响。
【我警告过你……别再招惹我!!】
谩骂嘲讽,恶语相向。
【一个女生,孤僻暴力得很。】
【呦,还有脸来啊?】
【今天不弄死你不算完。】
冷漠虚伪的关切。
【过年回来吧,回来看看爷爷奶奶。】
歇斯底里的挣扎。
【滚开——不要碰我!!滚!滚啊——】
绝望后痛彻心扉的求饶。
【求你了……放过我……求求你。】
“但是你的出现,全盘否定了我对这一切的认知。”
【看什么看?走!去医院。】
【长得那么漂亮,手里要落个疤可就不好了。】
【你可以不把我当成避风港,只当做一个微不足道的躲雨小屋也行,反正如果以后遇到麻烦了,解决不了了,就来找我。】
【不听话——】
【我在这儿呢,出了事我担着,谁都别想让你吃亏。】
【总会有一个人喜欢你全部的样子。】
【你可以有喜欢的人,这不影响我追求你。】
……
【温馨,你不是喜欢我么?那依赖我……就不行吗?】
【温馨,我好疼啊。】
【我他妈说我不同意!你说好了你不离开的,你说过你只在乎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以为你玩的是谁的感情?】
【我们不可能是朋友。】
【我让你跟他试试你就真去试,你怎么这么听话啊?那我当初不让你走,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真的没意思。】
……
【你说的我都会听,你担心的我都不会做。】
【不要怕我难过,我不难过,我只是不想和你有遗憾。】
【不都说陪你打耳洞的那个人会陪你一辈子么?】
【温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疼你好了。】
【你该怪我的,怪我不能及时出现在你身边。】
【温馨,我也快22了。】
【你做什么我都喜欢,以后别给我点那些了,都没你做的好吃。】
【所以不要再质疑我对你的爱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温同学!你亲爱的男朋友在召唤你,走慢点儿呗!】
【新年快乐,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温馨,我有点后悔。我想留在你身边,我哪都不想去。】
【对不起,对不起温馨,对不起。】
【我想给我的女朋友,唱一首歌。】
【你愿意么?】
【我不是艺术家,但我始终觉得,只有艺术品配得上你。】
【你所经历过或是未经历的所有过程都要以你自己为中心,让我围绕着你走,你不要停。】
【毕业快乐。】
【原谅我,我爱你。】
【我会对你很好的,你只需要我一个人的爱就够了。】
【我只爱你。】
“你用你的全部,改变了我应有的宿命,让我知道我也是值得被爱的,”温馨声音哽咽,仰头深深吸了口气,眼泪顺眼角落入发鬓,她低下头,笑着看向宋译,眼里盈满泪水,“你是我的救赎,是我的爱人,是我的艺术家。”
站在温馨身侧的司仪,明明是主持婚礼的人物,却被拽过来当起了翻译官。
他缓慢而悠扬道:
“——La rédeption,Aoureux,Artistes.”
“是上天予我的恩赐。”
“Le don du ciel.”
每从温馨口中落下一词,宋译的心跳都会漏掉半拍。
“我在卢浮宫见到了《蒙娜丽莎》,很奇怪,我明明在很多地方都见过它,甚至见过很多次,可是只有当我真正站在它面前时,才能感受到那种直击灵魂的震撼,”温馨说,“‘我爱你’也一样,这句话我对你讲过很多次,可只有这次不同。”
她笑起来,似乎有点害羞,“……因为我在求婚。”
“Parce que je deande en ariage.”
“哇——!!!!!!”围观人群轰然间爆发出惊叹。
宋译一怔,呼吸都戛然而止。
因为温馨做得太过张扬,几乎所有人都能猜测到她想干什么,可当这句“求婚”真实地回荡在大堂里时,震惊与兴奋依然在人群中无所遁形。
温馨的骨相柔和清丽,是毫无攻击性的长相,很容易让人对她生出好感,路人缘甚好。
又有翻译人员(司仪)的助阵,失去了语言不通的障碍,这群法国人表现得是相当雀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温馨花钱雇的气氛组呢。
宋译在这种氛围的推动下,竟当众红了耳朵,这红又顺着脖颈一路蔓延进他的锁骨,被纯白的衬衣领衬得尤其明显。
温馨抿了抿唇,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哥,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敢跟你讲。”
宋译:“?”
“你不觉得你特别像个小公主么?”
宋译如五雷轰顶,表情瞬间僵住,“???”
什么……东西?
公……什么?
什么主?
温馨没忍住笑起来,一条条举例道:“骄傲,恣肆,喜欢听表扬,听多了又害羞。特别感性,容易被各种小的事情感动,感动到一定程度会哭,哭完又不承认。爱撒娇,总喜欢蹭我脖子,早上明明醒了还要装睡,从背后抱着我,非要我戳破你才肯松手,在我这受了委屈就一定要在我身上讨回来,用你自己的方式。是吧?傲娇小公主?”
傲、娇、小、公、主???!!!
宋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在翻译官,不,司仪,十分体贴地没有将这段翻译出来,不然宋译真是丢脸丢到凯旋门了。
可这些是瞒不过中国人的,尤其是站得最近,最爱犯贱的那位。
贺沅睿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啊!!!宋译小公主!羞什么呢?还不快点答应人家!哈哈哈哈哈哈……”
宋译扭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贺沅睿。
贺沅睿被这笑容吓得后背瞬间涌起一层冷汗,“……”
“答应”这俩字还是很让人敏感的,不少看过大陆偶像剧的法国人对男主求婚场面上的“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印象深刻,于是——
“Prots - i!Prots - i!Prots - i!Prots - i……”这一句像是循环播放一样,在众多法国友人的队伍中如同爆炸似的蔓延开来。
“……”贺沅睿一愣,以为自己犯了啥事呢,悄咪咪地看向身边的季澄,“他们说啥呢?”
季澄淡然道:“答应她。”
贺沅睿:“???”
贺沅睿:“!!!”
原来如此!!
于是——
“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贺沅睿把季澄的胳膊当应援棒用了起来,加入了法国友人的行列。
温馨也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心里也紧张得不行,但她还是想努力把这场求婚进行到底,不留遗憾。
“所以……”温馨向前走了一步,手上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攥在手心的戒指盒,脸上一片绯红,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宋译。
下一秒,震惊宋译八百年的事情发生了——
温馨提起裙子,单膝跪于宋译身前,手指捏开戒指盒,里面是一枚精致透亮的素戒。
不,也不能算是素戒。
当温馨将戒指从盒子里摘出时,宋译才看见的指环侧边有一排小钻,晶莹剔透,无比璀璨。
温馨的手有些颤抖,她似乎比看起来的要紧张得多。
“娶我么?公主。”
“La Prcesse époe.”
还没等底下兴奋得像一群大猩猩的观众们再次爆发“Prots - i!”和“答应她!”宋译就已经红着脸红着眼红着耳朵地给自己套上了那枚尺寸正合适的求婚戒指。
然后蹲下去弯腰一把将温馨抱了起来,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他眼睛特别红,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低头吻住温馨的唇。
温馨紧紧搂住宋译的脖子,忽然感觉到一滴湿热落在脸上。
“Je tépoe.”他低声在她耳边说。
娶。
“……”
“我爱你,温馨。”
——
蝉鸣不绝,风声鹤唳的那个夏天,你朝我伸出的手,我终于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