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商贸之利,大王何忧琉球不富?”
“妾知大王心在长远,身虽布衣,不羡貂裘。”
陈顼闻言,心中宽慰稍许。
陈顼的确对琉球新港寄予厚望。
光大元年时,他初至琉球,居于鄙屋漏舍,携护卫军士与数千百姓,共开荒芜。
至光大二年,虽辟得田土万余亩,然收粮仅万石,只勉强能供二千人,以至琉球之民终日需以海鱼果腹。
穷则思变,光大三年,他遣人探明由琉球至海东的航道,并于江南大为宣扬,其冬,有船数艘过境琉球。
他靠供应补给,获利数十万。
光大四年,朝廷许柳敬言赴琉球。
妻子既来,他为使琉球早日富强,于是以所领年俸150万为抵押,遍借江南富户、海外诸侯,得钱二千万,全力于琉球修造港口。
光大五年,他又再借得钱一千万,于琉球建造船坞,专为往来船舶修缮。
说来,陈顼这修港造坞之举,并非无的放矢。
东海之上,夏季盛行东南风,冬季盛行西北风。
夏秋之季,东海之中多台风,是以江南、辽东舟船往来,多在冬春。
过去东海行船,多自江南向北,取道东莱外海东渡。
不过这条航路,在冬春之际往往不得风力,甚至常遇逆风,以至途中漂没。
是以往来东海的商旅们,一直在寻找一条能借冬日西北风力航行的航线。
而琉球,便恰是这条航线上的关键节点。
冬日,船发江南,借西北风力,十数日可至琉球,再沿琉球列岛北行,十数日即可至瀛州。
此南行航线,较之北行航线,可省二三十日里程。
而省二三十日里程,便是省了二三十日行船补给,便能多运许多货物,大增贸易之利。
正是有此基础,陈顼方才相信,来日琉球贸易必兴,方才敢于,大举外债,于琉球修港。
琉球之港现已修成三分之二,每岁途经琉球的海船,也增至三十余艘。
大致一艘船来,琉球可获数万之利。
陈顼自信,来岁港口修成,他再善为经营,每岁足可致船二三百艘,获利一二千万。
届时,纵以琉球侯国不盈三万之民,他安成王,亦可以称富于东海。
他治下之民的碗中,亦可比他那好侄儿治下的百姓,多出些油腥。
他与天子政争虽败,于这民生,却要胜之!
陈顼迎着寒冷的海风,理着心头思绪。
忽而,他看到一艘桅幡之上书着“寻阳”字样的海船,自奄美岛西南行来,径直向东北而去。
陈顼想起了数日前,自己于琉球港中,所遇的一桩异事,便对身侧的柳敬言笑言道。
“这光大年中,世风实是大异旧时。”
他抬手遥指那渐渐隐没海波之中的大船。
“夫人可知,那寻阳公家所聘船东,却是个娇柔女子。”
柳敬言闻言,心中却有触动,只笑答道。
“天子能造新风于国,大王岂输之?”
陈顼沉默良久,终于道。
“然,琉球当不让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