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恺之父是北周重臣宇文贵,被俘前,他又在宇文邕身边充作侍卫。
按理说,这样的宇文家铁杆,闲置不用是最好的选择。
可谁叫陈伯宗在后世听过宇文恺的大名呢?
对于这位隋唐长安城、洛阳城的缔造者,深受杨广喜爱的发明家,陈伯宗实在舍不得让他闲置。
是以去岁便将他起用,授了个五品工部军器司郎中的差事,令他为陈军研发新式床弩。
宇文恺也果然没叫人失望,只一年工夫便拿出了这件双弓床弩。
这床弩用双弓之力,一人发矢,六人拉弦,能射三百步(450米)。
一百五十步内,能洞穿人马。
同时,这床弩还能装载在中等型号的马车上使用。
试想,若是平原之上,两阵对圆之前,己方阵前能突然摆开几十辆这样装着床弩的马车,朝敌方阵中射出几轮这种能把人串成肉串的弩矢。
那将给敌方士气带来多大的打击?
如果将这些床弩对准敌方阵线一角,是不是有可能直接将这时代还相当密集的阵线射崩?
这哪里是床弩,这分明就是弱化版的火炮啊!
陈伯宗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开始幻想,未来陈、齐决战之时,此物神兵天降,大杀四方的画面了。
只是他又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床弩的射程有些不够,便道。
“宇文郎中,可否再为此弩加一弓之力?叫它射得更远些?”
宇文恺摇了摇头,道。
“三弓之弩,臣非不能造,实不合用也。”
“陛下,开三弓之弩须用二三十人之力,虽杀伤能及二三百步,而不能载于车马。”
“臣私计之,此二弓床弩虽杀伤稍弱,然来去自如,最宜战阵。”
“且,此号床弩,若遇风雨,尤可于战车之上加棚盖以庇护之,江南多雨,士卒用此物,极便。”
闻言,陈伯宗突然想起了章昭达那于阴雨之后,再行南北决战的战略构想,便也点了点头,道。
“卿既早虑,如此亦好。”
言罢,他又看向站定在自己身侧另一边的镇后将军任忠,道。
“任卿以为,车营之中,编入此床弩二三十驾,可否更利?”
此时,任忠正眯眼看着远处被那弩矢撞碎一地的草人,心内满是震撼。
他此番自海东回返建康,正是受了陈伯宗的旨意,要专练一批车营。
要说车营,于这年月也不算什么稀罕事物,不过它却是自刘宋以来,南朝以步制骑的独家配方。
近的,有前梁钟离之战时,大将韦睿用车营在淮水之滨破北魏万骑。
远的,有宋武帝刘裕用车营摆却月阵于河水之畔,大破魏兵。
彼时,据说刘裕还曾有过以车营翼护步兵两翼,进兵燕赵,一统天下的构想。
天子要他大练车营,这是志在河北,志在天下呀。
而眼下这种车载床弩,确是威力惊人,若能足量装配,确可使他麾下车营的战力,胜过宋、梁之时。
是以,得了天子的这一声问询入耳,任忠几乎不假思索,便道。
“此器甚利,若敌骑困我于原野之上,欲在远处用弓矢伤我士卒,我合此弩数具于一处射之,足可令其夺气而退。”
“若敌为步卒,合此弩十具一齐而发,足可溃其阵脚。”
“臣以为,车营每军,可置此弩三十具,练五百人轮番用之。”
“若能如此,则车营必利。”
陈伯宗默默算了算成本,心里有些肉疼。
先前他已问过宇文恺,如果大规模生产,这种车载床弩一具的成本大概十二三万钱,算上四匹挽车的马匹,总成本大概在三十万上下。
按车营一军三千人三十具的配置,算上弩矢,只这车载床弩一项,便是上千万钱的花销。
再算上八十驾常规中型偏箱车的配置,编练车营一军较之寻常步卒,估计得付出二千五百万往上的额外成本。
不过,再转念一想,陈伯宗心中也就释然了。
毕竟,南朝天然乏马,即使现在陈国已经有了平、乐二州和云南两个产马地,马匹的数量还是不够。
北齐的骑兵总量预计在五到八万之间,而他就算接下来几年拼了命,估计也只能凑出三万骑来。
陈军与齐军的战力差距,必须要靠类似车营、床弩这些歪门邪道来拉平。
想到此处,陈伯宗终于下定了决心。
望向军营之外,瓜步山下,那座由百余年前拓跋焘南征时遗留的破败行宫,他突然豪迈道。
“便且如卿之言。”
“愿卿来日,能用此营,为我大破北兵。”
言罢,他又在心中对自己低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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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2029感谢大家的支持,下章在周五16号。接下来的更新会逐渐增多的。本章的二弓床弩用的是北宋武备全书里记载的唐代床弩的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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