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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映微几乎是被太子拽着走出去的, 她踩着旗鞋,根本走不快,连声道:“太子, 您慢些, 当心摔着了, 这后头又没人追您, 您跑这么快做什么?”

太子这才慢下来, 带着映微到了阴凉处, 才扭头看向身后的宫女太监道:“你们都躲远些,我有话要与赫舍里主子说。”

虽说完颜嬷嬷并未跟着他一块来,但这些人可谓是完颜嬷嬷的心腹, 一个个只听完颜嬷嬷的话,站在这里并没有动。

太子有些不高兴道:“你们没听到我说话吗?”

为首的一个宫女跪地道:“还请太子莫要为难奴才……”

太子肉嘟嘟的脸上浮现几分怒容:“我要你们走开,不要耽误我和赫舍里主子说话!”

几个宫人跪地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太子都快被他们气哭了, 眼眶红红的:“好,你们都听完颜嬷嬷的是不是?待会儿我就与皇阿玛说要他把完颜嬷嬷赶走!”

映微脸色微变。

是啊,她只想着自己没答应索额图,却忘了依照索额图的性子, 定也在太子身边安插了眼线, 就算没有她,也有旁人在太子跟前进献谗言:“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自觉失言, 下意识捂住嘴。

映微看向跪地的几个宫人, 道:“如今完颜嬷嬷因照顾太子生了病, 她你们寸步不离守着太子,无非是害怕太子的安危受到威胁, 可如今是在太皇太后院子里,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下手。”

说着,她更是想了想道:“若是你们实在不放心,不远不近看着便是。”

那几个宫人也是为难的很,太子,他们不能得罪,可完颜嬷嬷的话,他们更不能不听。

思来想去,他们便同意了映微这个折中的法子,距离映微与太子十来步的距离,寸步不离守着。

映微先是将弹弓递给了太子,笑着道:“太子可还喜欢?”

虽说这弹弓不算什么精美东西,但她却是细细打磨过的,更是在上头写上了太子的乳名“保成”二字,弹弓把手尾部更是缀了宝蓝色的流苏,十分精巧,远比寻常弹弓好看多了。

太子指着那两个字道:“这两个字我认识,是我的名字。”

映微再次忍不住摸了摸太子光秃秃的小脑门,笑着道:“咱们太子可真聪明,这弹弓啊不光是我最哦的,您皇阿玛也亲自教了我的,还说改日命内务府给您准备个鸟笼,到时候去木兰围场打下来的鸟就养在鸟笼里。”

“真的吗?”太子提起皇上,面上就带着崇拜之色,可能这天底下所有孩子都是崇拜父亲的,当即眼里更是泛起亮光来:“皇阿玛真的这样说吗?他准我用弹弓?”

映微点点头。

太子是愈发高兴,细细摸索着手中的弹弓舍不得松手:“先前我就想要一把弹弓,只是完颜嬷嬷说这东西是来寻常百姓家的儿郎无聊时打发时间玩的,若皇阿玛知道了会不高兴,要我有时间不如多跟着师傅们多学学骑射。”

说着,他更是捡起地上的石子,拿弹弓试了几次,虽说次次射了个空,可他连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别提有多高兴。

映微看他心情不错,试探道:“太子将才说要去皇上面前告状,将完颜嬷嬷赶走?”

太子惊觉失言,他毕竟只是一个几岁的孩童,当即便是连连否认:“我,我没有。”

“方才我分明听到您这样说。”映微向来在太子跟前和颜悦色,如今却难得正色道:“可是有人在太子跟前说了什么?”

太子再次摇摇头,可神色却不如方才坚定。

映微声音放柔和了些:“先前太子要我替你保守秘密,要我不要将您想偷偷游水一事告诉别人,我并没有食言,您就该知道我是个嘴巴严的,况且您私下还喊我‘姨母’,难道您宁愿相信旁人都不相信我吗?”

太子这才嗫嚅道:“是我身边的王嬷嬷教我的,还有秋霜姐姐也这样说过,说完颜嬷嬷整日就知道管着我,要是完颜嬷嬷不在了,我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其实在他身边说这话的远非这两个人,不过是有些委婉的话他暂且还听不出来而已。

映微心中了然,道:“太子是不喜欢完颜嬷嬷吗?”

太子点点头:“我不喜欢完颜嬷嬷,我怕她。”

“每次我想做什么,完颜嬷嬷总是头一个不答应,不光是我,我身边的人都怕她。”

“只是皇阿玛与老祖宗都喜欢她,所以她就愈发肆无忌惮,什么事情都管着我。”

映微道:“那您是希望您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身边的人都依着您,可您却想过没有,这样不是对您好,而是害了您。”

“您是太子,一国之储君,纵然完颜嬷嬷很多时候做事的方法不对,可出发点却是好的。”

“她更是您故去皇额娘留下来的人,若是她不对您严苛些,到时候怎么对得起您故去的皇额娘?”

太子懵懵懂懂,一副不大听得懂的样子。

映微道:“我更是听说,这次您受惊生病,是完颜嬷嬷衣不解带照顾您,如今您的病好的差不多,但她却是病倒了……您说是不是?”

太子想了想,有些不情愿道:“是。”

说着,他更是道:“我还记得有一次完颜嬷嬷带我去御花园散步,因路上才下过雨,有些滑,当时我差点就要摔倒了,是完颜嬷嬷扶着我,垫在我身下,最后我没事儿,完颜嬷嬷却摔伤了脚,在床上躺了好多日。”

他更是记得当时完颜嬷嬷尚未病好就起身照顾来,听孙院正说因此落下了病根。

别看小孩子年纪小,其实很多事情他们心里门清。

更多时候,爱一个人与恨一个人之间并不冲突。

映微见状,嘴角微微翘起:“所以啊,改日您可以与完颜嬷嬷好好说一说,就算完颜嬷嬷不答应,您也可以与皇上提啊,只要您功课完成了,皇上这样疼您,怎么会不答应?”

“这皇上都答应了,难道完颜嬷嬷还敢拒绝吗?”

“若真是依了那些小人之言,您在皇上或太皇太后跟前告了完颜嬷嬷的状,或说了些无中生有的事儿,您以后一辈子都看不见完颜嬷嬷的。”

“完颜嬷嬷会被砍头吗?”太子虽年幼,却对生离死别有了概念,:“我不想以后再也看不见完颜嬷嬷。”

映微笑道:“那您就照着我说的做好了。”

太子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映微带着他又在外头玩了会弹弓,这才回去。

殊不知他们的谈话早已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皇上是高兴不已,心中更是有些小小的骄傲——骄傲于映微的心地良善,骄傲于他对映微毫不保留的信任是正确的。

映微与太子却是浑然不知。

太子一回来脸上的笑意是挡都挡不住,太皇太后瞧见便问他猎了几只鸟。

太子垂头丧气道:“一只都没打到。”

太皇太后呵呵直笑,扶着苏麻喇嬷的手朝外走:“走,咱们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叫你皇阿玛好生教一教你,若是再猎不到鸟,那就是这弹弓有问题,叫你姨母赔你几个弹弓。”

太子高兴应是。

等着到了院子里,只可见零星几只鸟儿飞过,太子试了好几次,皆以失败告终。

皇上见状,蹲下来指导他道:“保成,你这样是不对的,你是看到这鸟儿时才松手的,但你忘了,鸟儿是会飞的,等着你石子射出去时,那鸟儿早已飞走了。”

“这和打猎是一样的道理,看,这样,你得将石子打在它前头一些,就正好了……”

太皇太后携着映微坐在石桌前看皇上陪太子陪弹弓,若有所思道:“哀家记得皇上小时候也顽劣得很,有一次冬天夜里带着人偷溜出去玩冰床,怕被人发现,偷偷在床上塞了个枕头,等着第二天早上宫女喊他起床时,魂都快吓没了。”

“因皇上玩的太疯,染上风寒还病了十来日,哀家当时被他气的够呛,可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皇上也就比太子大上三四岁的年纪,也没什么好气的。”

“如今回想起当时的皇上,觉得他小小年纪身负整个大清,可怜得很。”

“但如今看来,太子却比当初的皇上愈发可怜,一日不得松懈,不过玩会弹弓就高兴的像什么似的。”

“哀家有的时候在想,这些身在皇家,身在紫禁城的一个个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映微瞧着不远处的那对父子,并不敢接话。

若她是太子,她定会觉得不幸吧。

听太皇太后说起皇上年幼时期的事,她笑着道:“如今皇上看着沉稳,不曾想小时候竟这样顽劣。”

“皇上小时候做的顽劣事儿多的去了。”太皇太后是亲自抚养着皇上长大的,说起皇上年幼时候做的事,不夸张的说,那简直可以说一箩筐:“那时候你玛法虽为辅政大臣之首,可对皇上最严苛的却是苏克萨哈,小时候他管教皇上极严,他也没少被皇上捉弄,三天两头来找哀家告状。”

“只是可惜啊,苏克萨哈那样好的一个忠臣,最后却被鳌拜与遏必隆逼得最后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虽说故去的孝昭仁皇后与此事无关,可皇上每每看到她总会想起遏必隆……”

可惜她老人家的话还没说完,映微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太子雀跃的声音:“打到了!打到了!皇阿玛,您可真厉害!”

说着,他更是献宝似的将跌落在地的麻雀捧到太皇太后跟前:“老祖宗,您看,这是皇阿玛教我打到的麻雀,我要好生将它养起来!”

太皇太后笑到:“咱们保成可真厉害。”

映微瞧见太子却直觉他有些可怜,寻常人家玩了不玩的游戏,到了太子这儿却成了稀世珍宝。

很快就有人拿来一个精巧的鸟笼,太子亲手将麻雀装了进去,吩咐人好生养着,一定不要养死了,最后更是正色道:“皇阿玛,老祖宗,我已经耽误半日的功夫了,不能再玩,得回去温书。”

他们每年也就几天休息时间,生辰便是其中一天。

但他每日念书写字已成了习惯,如今便惦记着早些回去。

皇上颇为赞许点点头:“好,你回去吧。“

说着,他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叮嘱道:“保成,如今你还小,功课上不必将自己逼的太紧。”

“这里是别院,没事儿也可以出来走走玩玩,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太子还是第一次从皇上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小脸上满是笑意:“多谢皇阿玛!”

等着太子离开,映微瞧见太皇太后脸上浮现些许疲色,便也起身告辞。

谁知皇上也站了起来,“朕陪着你一块回去吧!”

映微略有些诧异,等着出了院子大门才道:“……皇上不是说近来公务繁忙吗?正事要紧,您不必将太皇太后将才的话放在心上的,嫔妾这几日没有睡好的确是因为不习惯的缘故!”

皇上却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朕就是想陪你走走,与你说说话。”

映微愈发惊诧。

这些日子,皇上虽对她很好,但在明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太过青睐,如今她动了动手腕,竟没办法将手腕从皇上手心挣脱开来:“皇上……”

“你怕什么?这里是别院,没那么多规矩的!”如今两人走在阴凉下,微风夹杂着湖风带来的凉意,吹的人很是舒坦,可皇上想着接下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却不免有些忐忑:“映微,朕要与你赔个不是,若朕做错了事儿,伤了你的心,你会原谅朕吗?”

映微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她对上皇上那郑重的眼神,才发现皇上并非玩笑,解围道:“您是皇上,是天子,怎会有错?”

“朕虽是天子,却也怕伤了你的心。”皇上将她的手握紧了些,便是汗渍渍的,也舍不得松开,像怕她跑了似的:“朕,朕……前几日索额图来见了你,与你说了些什么,朕都知道,先前你与索额图来往一事,朕也知道……”

吞了口口水,皇上竟有些紧张起来:“说实话,朕一开始对你并不在意,知道索额图的意思,却念及你是故去孝诚仁皇后的妹妹,不愿深究,后来渐渐与你相处,发现你是个心地良善的女子,对谁都没有坏心……”

映微心里一惊,可旋即一想,这不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索额图身为赫舍里一族当家人,一叶障目,以为事情做的隐秘,但她却知道若皇上真是个寻常之辈,又怎会流传千古?

所以与索额图的来信中,从始至终她都是极为小心谨慎,一直存的都是稳住索额图的心思。

但,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若映微对皇上情根深种,如今定会动怒,但她对皇上并无什么情谊可言,但也不影响她有种被人戏弄的感觉。

当下,她便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手掌挣脱出来,看向皇上道:“所以当日叔父来蔚秀园一事是皇上故意安排的?您就是想看看嫔妾是不是如您想象中一样?若嫔妾因姨娘的病情答应了叔父,皇上打算如何做?砍了嫔妾的脑袋,还是将嫔妾一辈子关在冷宫之中?”

说着,她更是后退几步:“嫔妾身在赫舍里一族,虽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但行事却一向落落大方,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任何人。”

“皇上乃一国之君,如今看来,行事却不如嫔妾。”

顾问行等人:……

他们惊呆了。

这话说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映微虽到大清已十七年的时间,自觉与这个封建的社会已融为一体,但骨子里却并没有他们这种奴性,一生气,便什么都顾不上:“皇上口口声声说嫔妾心地良善,对谁都没有坏心,可既然如此,就该提前知会嫔妾一声,而不是设局叫嫔妾往里钻,将嫔妾当傻子似的……”

后宫妃嫔,还是头一个人敢在皇上跟前这般说话,就连从前得宠的宜嫔瞧见皇上脸色不对,也不敢继续跋扈下去。

皇上脸色沉沉,扬声道:“映微!”

映微将心头的不快压了压,耐着性子道:“嫔妾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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