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肥皂,就烧槐树叶子滤碱水;没有碱,就把灶膛里的稻草灰泡水沉淀,拿上层清汁搓领子。两尺长的棒槌敲在青石板上,“咚咚咚”——声音脆生生的,像在报更。敲完一遍,她要把衣服举到阳光下照,只要发现还有一星灰影,就重新按回水里。有次七七偷数过,一件补丁摞补丁的褂子,她愣是敲了七遍,清水的颜色从灰黑到浅黄,最后清得能照出天上云。
连锅台她都有“讲究”。
烧完饭,灶眼必须趁热捅净,柴火灰一撮不剩;铁锅刷到能照出人脸,还要拿姜片擦一圈,去味防锈。冬天水缸结了薄冰,她拿铁勺凿出整块冰,先洗缸壁,再舀出冰渣子,最后才挑新水。娘骂她“穷折腾”,她笑笑:“水缸干净,水才甜,喝了不闹肚子。”
最让七七震撼的是“扫房”。
每年腊月二十三,三姐天蒙蒙亮就爬起来,拆下所有窗户。纸糊的窗棂经不起水,她就用鸡翎掸子一点点掸,掸得窗格子露出原来的金黄。扫完房顶扫墙角,把一年里攒的蛛网、灰尘、柴烟子,全赶出门。扫到床底时,拖出一只布鞋,鞋底烂得张嘴,她愣是拿它当簸箕,把灰撮出去,再顺手把鞋洗了晾在窗台上——那双鞋白得刺眼,像两只没出过门的鸽子。
有一年发大水,院子漫过脚踝,黄泥汤子滚着柴草、鸡粪、死老鼠,一股脑灌进后厦。一家人只顾抢粮,只有三姐挽着裤腿,站在泥水里,一手拿葫芦瓢,一手拿刷子,把门槛、床腿、箱角,一寸寸刷过去。泥浆溅得她满脸都是,像戏台上的花脸,可她刷一下,就哼一句《采茶调》,声音轻得只有水声能听见。洪水退后,她的屋最先露出原来的黄土色,连床底的砖缝都干净得能掐出豆芽。
出嫁那天,她留给七七一台“传家宝”——
其实是只裂了纹的搪瓷脸盆,盆底一朵红牡丹被磕得只剩半朵。三姐拿丝瓜络擦了三天,瓷白处亮得晃眼,裂纹里却嵌着洗不掉的岁月。她说:“七七,人穷可以,心不能穷;盆破可以,日子不能破。你把盆端好,就是把干净端好。”
如今七七每次回老家,都要去后厦转一圈。偏厦早拆了,原地长出几棵野菊,叶面上蒙着尘。她蹲下去,拿袖口轻轻擦那灰——就像当年三姐擦她的脸,嘴里不自觉哼起《采茶调》。哼着哼着,她忽然明白:三姐爱干净,不只是爱“干净”本身,她是用一把刷子、一块抹布,在灰头土脸的生活里,硬生生刷出一点亮;那点亮照着她自己的脸,也照着她的小妹,让后者在很多年后,仍能在记忆里一眼认出——
哪一块地面,曾经被人跪在地上,用最后一点碱水,擦出太阳晒过的味道。
三姐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厨艺也是相当了得呢!她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佳,让人垂涎欲滴。无论是家常小炒还是精致大餐,姐姐都能轻松驾驭,每一道菜都仿佛是一件艺术品,让人舍不得下口。
结果一个月,姐夫胖忻斤,三姐笑姐有有福,没娘的娃找到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