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写后的句子:
七七想弟弟,想到他家里那两个正在上高二、高三的孩子,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弟弟家在农村,地不多,收入全靠他一个人在镇上打零工,早出晚归,风里雨里。高二、高三正是花钱的时候,学费、资料费、生活费,一笔接一笔,像流水一样。大丫头懂事,知道家里难,总说“爸,我不念了,出去打工吧”,弟弟一听就发火,骂她没出息,骂完自己又躲到屋后的菜地里抹眼泪。小儿子成绩好,是弟弟全部的希望,可越是这样,弟弟越怕,怕孩子考出去,自己却供不起。七七每次回娘家,看见弟弟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指甲缝里洗不净的黑泥,就忍不住想哭。她想把弟弟接来城里住几天,可弟弟总说:“姐,我走了,地里草就疯了,孩子下周还得交资料费。”农村的夜晚黑得早,弟弟家的灯总是亮到后半夜,那是他在给两个孩子缝补校服、改旧书包。七七想,要是自己能多帮一点,弟弟是不是就能少弯一点腰?可她也只是个普通女人,家里有两张嘴等着吃饭,丈夫在工地摔了腰,日子一样紧巴巴。她只能每次回娘家时,偷偷在弟弟炕席底下塞几百块钱,再对孩子说:“好好念,你爸这辈子就指望你们了。”风从田野吹过来,带着土腥味,七七站在弟弟家的土墙外,听见屋里传来小儿子背书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像是要把黑夜撕开一道口子。
四姐说:“都帮帮他吧,他小时候可是咱家的宝贝蛋子。”
那年月屋里穷得叮当响,母亲却偏把他揣在心窝口。春天省下的最后一口白面,母亲烙成铜钱大的小饼,只给他一个人吃;夏天夜里蚊子多,母亲坐在床边,整宿摇着蒲扇,只为他睡一个囫囵觉。冬天冷,母亲把自家唯一的棉袄拆了,将最软和的棉絮缝进他的小棉袄,自己只剩两层夹衣,冻得牙关打颤。
后来娶媳妇了,他成了家,可母亲还是把他当“小老爷”供着。新割的韭菜,第一刀一定留给他;母鸡下的头窝蛋,母亲攒满一篮子,拄着拐棍儿送到他院里,说“俺小儿身子弱,得补”。过年杀唯一一头猪,母亲把最好的里脊切成骰子块,用盐、花椒、八角腌了,吊在房梁上,谁都舍不得动,只等他正月里回来包饺子。
如今母亲老了,眼花了,可提起他,灰白的眼珠里还能点起两盏灯。她坐在门槛上晒太阳,嘴里念叨:“俺小儿小时候算术比赛得第一,老师都夸他龙命。”说这话时,她枯瘦的手背绷起青筋,像是要把当年的奖状重新举给全村人看。
四姐说:“咱妈把一辈子的骄傲都押在他身上了。她不说,可我知道——她梦里都在给小儿攒学费,攒盖房钱,攒娶媳妇剩下的债。现在孩子们要考大学,他愁得夜里咬被角,咱妈在炕上听见他咳嗽,心就一抽一抽地疼。她救不了,只能把希望再往下一辈传,说:‘让俩孩子飞出去,俺小儿的腰就能直了。’”
所以四姐撸起袖子,把刚领的工钱数了两遍,抽出最平整的几张:“走,咱去给他送过去。别说是接济,就说是母亲给的‘奖学金’。让他记住——只要母亲在,他就永远不是一个人扛;只要母亲在,他就还是当年那个让全村羡慕的‘宝贝蛋子’。”
可弟妹不管这些。
她眼里只有自家灶膛里那点子灰,哪还看得见婆婆半辈子的指望。弟弟一回家,她就把锅碗摔得叮当响,说他“挣不来钱还充孝子”,说他“把家里的面袋子都往娘家搬”。弟弟低着头不吭声,她越骂越上头,伸手去揪他耳朵,指甲掐进肉里,掐出四个月牙形的紫疙瘩。
有天傍晚,四姐拎着一塑料袋冻排骨进门,想给俩侄子补补。弟妹堵在门槛,叉着腰,声音尖得能划破玻璃:“哟,又来送‘嗟来之食’?你弟弟有手有脚,用得着你们轮番施舍?”四姐还没开口,她“咣当”把门一摔,排骨袋子被门夹住,啪嗒掉在地上,碎冰碴子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