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当萧凌结束北边矿脉的巡查返回营地时，月盘刚爬上营区的了望塔。
他翻身下马，靴跟碾过碎石的声响惊起几只夜枭，却在触及训练场方向时突然顿住——石锋的玄铁刀不在惯用的刀架上。
"银月。"他压低声音唤了句。
白影从树后窜出，狐耳警觉地转动："石大哥半个时辰前说去后山水潭洗刀，可我刚才路过时潭水是静的。"她爪子扒住萧凌的手腕，掌心传来细微震颤，"他的影子...有点模糊。"
萧凌的瞳孔缩成细线。
他解下腰间的"隐踪符"拍在两人身上，身影瞬间融进水雾里。
废土的夜风卷着锈蚀的金属味灌进鼻腔。
萧凌跟着石锋的足迹绕过三道断墙，在半座倾斜的机甲残骸后停下——月光正将两个身影投在龟裂的地面上，其中一个是石锋，另一个...
"很好，你已经成功植入他身边。"阴鸷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在废墟里荡起回音，"接下来，就是让系统彻底崩溃的时候了。"
萧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见过韩立的影像，这声音与记忆里那个满口"守护规则"的伪君子如出一辙。
石锋背对着他，后颈的青纹正像活物般蠕动，声音却还是熟悉的粗粝："那小子最近总查我的法则回路..."
"他查得越细，越会发现你体内的规则线是他亲手埋下的。"韩立的影子突然膨胀，黑雾裹住石锋的后颈，"等他为了修复规则去法则中枢，你就把系统核心引到逆种共鸣阵里——"
"咳！"石锋突然捂住嘴剧烈咳嗽，青纹刹那间淡了下去，"对不住...这具身子总在反抗。"
"无妨。"黑雾退成一团幽蓝光球，"你只需要记住，他重塑天地的每一步，都是在给你体内的种子浇灌养分。"光球"咻"地钻进地缝，石锋的身影晃了晃，像是刚从梦中惊醒般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往营地方向走。
萧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声——那个总在他饿肚子时分半块烤饼的石锋，那个替他挡下致命一击时笑着说"兄弟哪有不挨刀"的石锋，此刻后颈的青纹还在泛着冷光。
营地篝火未熄。
萧凌在石锋跨进营门的瞬间现身，拍了拍他肩膀："明天跟我去法则中枢深处，我查过了，系统残留的信息可能藏在那里。"
石锋的肩膀明显一僵。
他转身时笑容有些牵强，眼角的细纹却没跟着动："好啊，只要能帮你。"
"你今天怪怪的。"银月蹲在木墩上啃野果，狐尾啪嗒啪嗒扫着地面，"上次你说要帮我找灵草，眼睛亮得像火把，现在...像被霜打了的狗尾巴草。"
石锋的喉结动了动，抬手揉她的狐耳："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可他的指尖在碰到银月耳朵时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迅速收回。
萧凌望着这幕，喉间泛起苦涩。
他曾以为石锋是这乱世里最纯粹的光，却不想那光里早被埋下了刺。
通讯器在此时震动。
林雪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法则中枢监测到逆种共鸣阵的波动！
东边矿脉的重力规则乱了套，有人正用石质武器劈开空气——那是规则被撕裂的迹象！"
"需要多久修复？"萧凌攥紧通讯器，目光落在石锋腰间的玄铁刀上。
"最多三天。"林雪的声音急得发颤，"再拖下去，整个世界的法则链都会崩解！"
萧凌闭了闭眼。
他想起第一次见石锋时，对方举着半块烤饼站在废土的暴雨里，说"我娘说，有难同当"；想起石锋为他挡下武尊一击时，血沫溅在他脸上，却还在笑："凌子，你得活着重塑天地"；想起刚才石锋后颈蠕动的青纹，和韩立说的"系统核心引到逆种共鸣阵"。
"我知道了。"他睁开眼时，眼底的暗潮几乎要漫出来，"准备修复材料。"
石锋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玄铁刀的刀镡在火光下泛着冷光："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萧凌转身时扯出个笑，和从前无数次并肩作战时一样，"你守着营地，别让银月偷吃太多灵果。"
石锋应了声，转身走向刀架。
萧凌望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脚比右脚轻了半寸——那是三年前替他挡下裂地拳时留下的旧伤，从前他总说"这是兄弟勋章"，此刻却像被什么力量强行矫正了步伐。
深夜，萧凌躺在行军床上望着帐篷顶。
银月蜷在他脚边，呼吸均匀，可他知道她根本没睡——狐族的耳朵正随着营外的动静微微颤动。
突然，营地外围的警报器发出短促的嗡鸣。
萧凌猛地坐起，透过帐篷缝隙看见哨兵正举着火把往东边跑。
他摸出腰间的短刃，听见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某种利器劈开空气，又像是...
"青云的斩风刃。"银月的声音带着睡意惺忪的沙哑，可狐耳已经竖得笔直，"她的刀风里有冰碴子味。"
萧凌握紧短刃。
他望着帐篷外晃动的火把光，想起韩立说的"系统崩溃"，想起石锋后颈的青纹，想起那声若有若无的刀风。
今夜，怕是要掀起更大的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