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撕裂夜幕的刹那,萧凌的短刃已抵在喉间。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奔涌的轰鸣——这是三年前在血色峡谷遭遇伏击时才有的应激反应,而此刻让他脊背发凉的,不是即将到来的厮杀,是石锋突然出现在帐篷口的身影。
"凌子,我去外围看看。"石锋的玄铁刀在掌心转了个刀花,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从前他说要替兄弟挡刀时,眼睛会亮得像淬了星火,此刻眼尾却泛着不自然的青灰,"青云那娘们儿专挑软柿子捏,守外围的都是新兵。"
萧凌盯着他后颈——月光透过帐篷缝隙漏进来,那里的青纹正随着他说话的节奏轻轻跳动,像条被按在玻璃下的毒蛇。"等等。"他伸手按住石锋的手腕,触感比往日凉了不止三度,"青云带了多少人?"
"听刀风......"银月突然从床底钻出来,狐尾炸成蓬松的毛团,"至少二十个武尊境,带头的是青云本人。"她盯着石锋的手腕,瞳孔缩成竖线,"你的刀在抖。"
石锋的手猛地一颤,玄铁刀"当啷"砸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萧凌看见他额角渗出的冷汗——那不是紧张,是竭力克制后的生理反应。"昨晚练刀太狠。"石锋直起腰时扯出个笑,可嘴角的弧度比平时歪了半寸,"你守着银月,我很快回来。"
话音未落,他已提着刀冲出帐篷。
萧凌望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跑向训练场时,左脚的旧伤竟没像往常那样拖慢半步——那是他用命换来的伤,除非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否则不可能这么利索。
"他有问题。"银月跳上萧凌肩头,爪子死死揪住他衣领,"刚才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团会动的空气。"
外围的喊杀声突然炸响。
萧凌拽着银月跃上了望塔,月光下的战场像被撕开的破布:二十道黑影正以青云为中心呈扇形展开,她手中的斩风刃泛着幽蓝冰光,每一次挥刀都带起尺许长的刀气,将石墙劈成齑粉。
而本该在最前线的石锋,此刻正背对着两个被刀气逼到角落的守卫——他的玄铁刀明明能横斩出去替守卫挡下致命一击,刀尖却偏了三寸,眼睁睁看着刀气洞穿两人胸口。
"石大哥!"银月的尖叫混着血沫的腥气撞进萧凌耳膜。
那两个守卫他认识,是三天前刚加入的兄弟,入伍时攥着半块烤饼说要"像石锋大哥那样"。
此刻他们圆睁的双眼还保持着望向石锋的方向,仿佛至死都不敢相信被信任的人放弃。
石锋的刀终于动了。
他反手劈向最近的敌人,刀背却重重磕在对方的护心镜上,只震得那人踉跄两步。
青云的冷笑穿透喊杀声:"石锋,你太慢了。"她的斩风刃擦着石锋耳际飞过,在他脸颊划开道血口——那伤口不深不浅,恰好让鲜血流进他眼睛里。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银月的狐尾突然爆出银芒,她从萧凌肩头窜出,利爪直取青云面门,"他救过你命!
他把半块烤饼分你!"
石锋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露出的眼睛里有刹那清明,可很快又被青灰色雾气填满。
他转身看向银月时,玄铁刀的刀尖正对着她的后心——那是狐族最脆弱的命门。
"石锋!"萧凌的暴喝混着卡牌碎裂声炸响。
他捏碎的是"定身符",可石锋的刀只是偏了半寸,还是在银月腰侧划开道血口。
鲜血溅在石锋脸上,他突然像被雷劈了似的踉跄后退,玄铁刀"当啷"落地:"不......不!"
萧凌的身影瞬间闪到石锋面前。
他攥住石锋后颈的青纹,掌心的"灵魂共鸣"卡牌泛起金光——这是他用十张SSR卡换来的能力,能强行读取目标最近三个月的记忆。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暴雨倾盆的废土废墟里,韩立的黑雾裹着石锋的头;石锋跪在地上,脖颈被黑雾刺穿时的惨叫;"你是我的最后一步棋,萧凌终究会败在你手上"的阴鸷低语;还有无数个深夜,石锋攥着玄铁刀对月长叹:"凌子,对不住......"
"我不是想背叛你......"石锋突然跪坐在地,双手抱头,"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每次要动手时,后颈就像被火烫着,脑子里全是他的声音......"他抬头望向萧凌,眼里的青雾散了些,露出最开始那个会分烤饼的少年,"那天在水潭边,我听见你脚步声就想喊停,可嘴不是我的......"
萧凌的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珠。
他想起石锋替他挡刀时说的"有难同当",想起两人在废土挖野菜时的笑骂,想起刚才那两个守卫至死未阖的眼。
可此刻石锋颤抖的肩膀,和记忆里那个在暴雨中递烤饼的少年重叠——他不是叛徒,是被锁在身体里的囚徒。
"我会救你。"萧凌蹲下身,用染血的衣袖擦去石锋脸上的血,"哪怕代价是我自己。"
远处,韩立的残魂正从地缝里钻出来。
他的黑雾裹着半张人脸,嘴角扬起冷笑:"来吧,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深夜,营地最深处的密室里,石锋被捆在特制的法则锁里。
萧凌坐在石凳上,盯着他后颈逐渐淡去的青纹。
银月趴在门口,尾巴尖还沾着未干的血,却强撑着没睡:"要我守夜吗?"
"你去疗伤。"萧凌摸出张"清心符"拍在石锋额头上,符纸泛起柔光,"我盯着他。"
石锋突然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凌子,要是......要是我控制不住......"
"没有要是。"萧凌打断他,指尖轻轻按在他后颈,"我能重塑天地,就能重塑你。"
密室的烛火突然明灭两下。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混着远处若有若无的黑雾翻涌声——这一夜,注定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