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杜修明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忙将手中的母亲放下,颤栗着身子跪爬到杜和裕的侧后方。

季柕的目光在二人间打转,好似料峭的冷意自衣领侵入,瞬间将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

杜和裕父子一时也管不得边上刚死去的妇人,额角的冷汗渗下,心下对突然出现的季柕惊疑不定。

皇城远在京都,自当年攻下岭南疆土后,历代皇帝已有百年间不曾南下。江淮众城的领官大多由当地先祖为首领的后背担任,中央每年的上计也不曾涉及边疆,其中所掺的水分自然不必多说。

只是为何,当今圣上动身前来渝城的消息,先前一点风声都不曾听闻过?

朝中分明有……不应该啊。

良久的沉默后,季柕陡然开口,平静的语调中暗含暴风雨前的宁静:“渝城知县杜和裕。”

“下,下官在。”杜和裕的声音如筛糠般颤抖,强撑着无力发软的四肢朝一行人行了礼。妻子的鲜血已经淌在脚下,不由他多犹豫,只得闭着眼,额头在坚硬的地板上磕出重重的一响。

再起身时,前额的几缕碎发已经被染红,鲜血滑落至眼眶,又顺着鼻梁缓缓流下。

“你倒是懂得替朕分忧。”季柕冷笑一声,下沉的嘴角紧绷成直线,凝重的面色显露出帝王的威压:“河堤为何溃决?知府大门为何紧闭?朝廷拨下的银两去向何处?运来的粮食私自收入腰包多少?与你暗通曲款之人姓甚名谁?”

“少回答一个,朕就多削下你儿子身上的一块肉喂你嘴里。”

不等他反应,袁五已经一把揪住了杜修明的衣领,将其直接拎到了杜和裕的面前。手中的弯刀换成了尖利的短刃,冰凉的刀身直接贴上了他的脸。

杜修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眼中连泪都流不出来了,望向杜和裕的眼神中满是绝望:“爹,爹,救救我,救救……”

杜和裕老来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本就是捧在手心里宝贝得不行,哪里看得下去这般场景。

“皇上!皇上饶命啊!小儿年纪轻不禁吓,求皇上先将小儿放了吧,下官,下官什么都跟皇上说!”他朝着季柕的面连连磕头,捶地的闷声沉重。不过一会儿,额角渗出的血便同地上的血渍混合在了一起。

季柕冷眼看着面前之人摇尾乞怜的丑态,突然微微低下头,嘴角扯出森然的弧度:“朕突然想起来了。”

杜和裕的眼神微亮,以为抓住了转机:“皇上您说,您说,力所能及的事情下官都能替您办好。”

“正好朕进来时忘记将大门关上了,既然如此,就劳烦杜知县走一趟了。”季柕俯视而下的眼中如深潭般寒冷:“不过应该也不麻烦,毕竟也就是几步路的事情。”

杜和裕绝望地爬上前,想要抓住男人的衣摆:“皇上饶命,下官知无不言,下官什么都告诉您……”

这大门要是真的一关,他知府中的几百口人到底是死是活,就真的不好说了。

“修筑在淮水两岸的河堤是当年我等几个城州的知县一起暗吞专款,堤坝内心掺的都是无用的桔梗,城中饥民实在太多,到城的粮食都先被分放到赋税大户的手中,剩下的真就没剩多少的。皇上,除了早些年一时糊涂,下官真的没有再贪去多余的钱款,下官这么一大家子的人也要养活,自己也得存下一些米啊!”

脚下的人哭喊,身体因巨大的恐惧而颤抖。

“而后便将城中余下的的百姓都关在外自生自灭,这便是你身为一城之主所做出来的事情。”季柕一脚将其踹开,如同片刻前他将自己的家仆踹开一般:“蛇鼠聚窝之地,朕前些年抽不得空来处理,倒是叫你们窝在这一处好生快活。”

杜和裕俯首在地,根本不敢擡头。

“啊!!!”

耳边炸响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而后只感觉颈后的衣领陡然一紧,整个人便被一双大手提溜到了空中。无处借力的双脚在半空中轻颤,脖颈被布料紧紧勒住,腹腔中的空气瞬间消耗殆尽,整张脸都涨成缺氧的黑紫。

他大口喘息着,妄想在窒息的边缘汲取哪怕一分还能供养他活下去的氧气。

口中却倏忽被塞进一股咸腥的气息,呛得他热泪奔涌。

“杜知县不仅做事不上新,记性好像也不太好。”男人的声音自他脑后响起:“你是不是忘记回答朕的一个问题了?”

杜和裕使劲地抽动着自己的双腿,嘴里呜咽不清:“呜呜!呜!”

“先将他放下来。”

袁五得了季柕的令,五指一松,手上这个身形肥硕的男人瞬间摔落在了地上。

‘哇’的一声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匍匐在一侧的地上干呕,耳边亲儿的惨叫声像魔音一般环绕,他只觉得支撑着自己神经的那一条线都快要断了。

“皇上,我说!是正在刑狱司任职的周良才,周大人!是他当年买通了下官,将近数一般的专款私吞!这些年又陆陆续续以当年之事相要挟,逼迫我等几人为他效力!皇上,下官真的是没有办法啊!”

杜和裕一边干呕一边哭喊,下身也不知何时全然湿了透,面上的泪水和血水混杂一片,已然不成样子。

‘啪’的一声,哭岔了气的杜和裕重重摔落在地。

季柕带来的人立马跑上前,将知府的众人全都用麻绳绑了起来,三人一团地缚在立柱上。

杜和裕父子则是被特意绑在了院子中央,任由毒烈的阳光曝晒。

简昕几人自刚开始进门就站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目睹了季柕身边的那个暗卫在扇了杜修明一个大巴掌后,往他老爹的嘴里塞了一团沾满了地上的血的破布。

季柕带了人去知府的后院,留着四人僵直地如柱子般在原地。

任柯转过身,面对着木门轻拍自己的胸口,忍下一股一股向上涌的呕意。

简昕和钱文静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有在医学生涯中早已习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闻和卿还算能接受。

“叹为观止。”除了这个,他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一切。

简昕只感觉脚下一软,忽然便有些站不太稳了。

“没事吧?”钱文静注意到她的异样,忙伸了手将她挽住。

“我觉得之前的自己还是有些太莽撞了,我要不要找个去时间赔礼道歉补救一下。”简昕苍白着脸,强牵起了嘴角,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这个提议遭到了剩下三人的无比赞同。

任柯一手撑墙,艰难地转过一个头:“虽然,呕,不知道自己做错过什么,呕,但讨好一下总没有错的,呕……”

“啧,看着这倒霉孩子的埋汰样。”闻和卿于心不忍地走上前,轻手拍着任柯的背,帮他顺气:“哥帮你顺顺。”

“谢谢,呕,哥。”

季柕在偌大的宅邸内走完一圈出来,便看见门口的四人位置一瞬不动地待在那,纷纷面朝着墙壁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皱着眉走上前站定在简昕背后,不明所以地探头,企图在并没有什么东西的墙上找出能让几人如此兴趣盎然的东西。

简昕早已在背后响起脚步声的时候便绷直了脊背,只感觉男人停在了自己的身后,呼吸间喷洒的热气吹在她裸露的后脖上,带动着整个后背的鸡皮疙瘩都麻得不行。

真的要死了,跟背后有条巨蟒在吐信子一样。

“你们在这偷什么懒?朕的能臣们?”

最后这句话的嘲讽意味浓得快要溢出来,偏偏几人还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屏着气慢悠悠转过身来,四个人紧巴得恨不得变成一个人。

季柕看着中间的简昕和两边人紧贴着的胳膊,眸色瞬间沉了几分,面上的肌肉也显得有些僵硬:“你们四人的关系确实不错,这个时候也想着要挨在一起。”

面前这位年轻帝王的双眸只是紧紧盯着一人,剩下三人福至心灵,几乎是同一瞬间,备灾身后的手不约而同的便朝某人伸了过去。

简昕尴尬地对上季柕的视线,咽了咽唾沫,还不及开口说些什么,便只觉得背后突然猛地出现三股推力,不设防,人直接便一个踉跄冲了出去。

这一瞬间,简昕的脑海里只剩下刚才那个妇人被抹了脖子的画面,第二个反应便是——

他妈的推我的这三个人脑子是不是有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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