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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埋在闻和卿怀里的任柯听几人陡然没了声, 一时心痒难耐,缓缓将头探了出来:“咋不说了?继续啊,听着还怪有意思的。”

三人的目光登时齐齐落在他露出的半张脸上。

闻和卿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手脚并用推搡着把人从自己身上撕走:“你小子!都清醒了还抱着我不放?滚远点!”

任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过一分钟,又哭丧着脸屁颠屁颠要往闻和卿边上挤:“不行啊哥, 我自己一坐那就感觉四面透风的太恐怖了, 你借我只胳膊抱着暖暖吧。”

闻和卿:“死一边去。”

任柯不甘心,视线往下一瞟,顺势直接盘坐在地, 一把搂住了闻和卿的大腿, 而后朝另外两人点头道:“你们继续聊, 没事的不用管我。”

“没人想管你, 但是你这样抱得我很难受啊亲。”闻和卿简直要抓狂了。他同样身为一个男人, 难道不知道被这样抱着真的会很难受吗!

“哥你忍一下吧, 我现在真的太害怕了。”任柯恸声哭诉:“那大哥杀人真的是说杀就杀, 一点遮眼睛的时间都不留给我!他居然还让我上去帮他收拾尸体!我哪里来的胆子敢碰那东西啊!”

“我不是拉着你让你别跟着进去了吗, 你就是不听。”

“因为这晚上的大街阴森森的太恐怖了啊, 那大哥看着阳气重,比较有安全感。”

简昕和钱文静在边上半天算是听明白了个大概, 能吓成这样说白了还是自找的。

钱文静和任柯的视线有隔,干脆拎着衣摆直接坐了过来:“你们当真是去开了一晚上的门?”

“那大哥好像专门挑当官的那些人,进去就先把反抗得最厉害的杀鸡儆猴了, 然后趁着我绑人的工夫把宅子都翻了个遍, 搜出来不少东西都揣怀里,回来的时候我看他撑得都有胸了。”

闻和卿咬着牙, 掰开紧锢住自己的手,额角的青筋都因用力而崩起:“我看你现在挺好的啊, 都还有闲工夫打趣。”

“算了吧,人家学体育的,抱一会就抱一会吧。”看着他连吃奶的劲儿都要用光,简昕看不下去了,拍着他的肩膀开导。

不用多劝,闻和卿自己也准备放弃了。底下这人手上跟长了吸盘一样,真就是一点也挪不动,掰了半天反倒是把自己累出来了一身汗。

他叹出一口气,揉了把奔波一夜后憔悴的脸,没有多想,伸手就用桌上的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简昕和钱文静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整整一杯凉水下肚。

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

钱文静:“这水我们没换过。”

简昕:“也不知道上一口是谁喝过。”

“……”

闻和卿:“噗!”

*

季柕捏着两张纸进了宅后的一间书房,这里应当是杜和裕平日里办公的场所,屋内的书架凌乱一片,季柕的人已经从中搜出了足够叫这家子人死十八回的罪证。

“禀皇上,属下已经将能拿到的东西全都带回来了。”早一步来到书房的袁五一见季柕进来,从容不迫地上前拱手行礼,而后回到书桌旁,继续从胸前的衣衬内将各式各类大小不一的纸簿掏出来。

细小的纸屑飞散,桌子上叠成的纸山都已经摇摇欲倾。

季柕看到这场面只觉得头疼不已。

这块地区疏于管理,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问题可不是朝夕间便可以解决的。

“朝廷的南派的队伍大概还需多少时日才能抵达?”

“回皇上的话,算算时间应当刚登船不久,最快的一队还需三日左右,慢的还需五日。”

季柕自书桌后坐下,将手中的两卷状纸展开,边对袁五吩咐道:“你且派人去传信,让简御史和户部侍郎随最先抵达的队伍尽快过来,越快越好。”这一桌子的东西他一人实在处理不完。

“是。”袁五正好把衣服里的东西都掏了空,领了命就要退下。

刚走至门边,忽而想起什么:“皇上,城外的队伍要安排吗?”

闻言,季柕第一瞬间是十分茫然地擡起了头。什么城外的队伍?

而后才恍然反应过来,昨日进城时被气狠了,加之又忙了一夜未得闲,一时竟忘了城外还留着人没进来。

“你去把人都带过来吧。”季柕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就说是朝廷派来的人,日后三餐都在知府门口布粥放米,若是见着有生病的就带进来,让闻和卿过去瞧瞧。”

言罢,又补充道:“记得再派些人把城门看好,只进不出。”

袁五应了声,一脚跨出门槛,临走前不忘替季柕将书房的门阖上。

门窗扇起的风只轻轻一带便将桌上的几张纸片吹到了地上,季柕无暇顾及脚下无足轻重的小纸条,视线落在杜和裕写下的状纸。

密密麻麻的字迹如蝼蚁覆于其上,每多看一行,蹙起的眉头便会紧一分。

待整整两张全部看完,桌前坐着的人愁云密布的脸上好似要结成苦瓜。

三年间两地的书信往来断断续续,以渝城为中心扩散至周边的城州,最早可追溯至元年,便是他刚登基后不久。

仗着江淮水远,暗中在此处培养势力。凭借此处优越的地利和繁茂的商业,若不是此次突如其来的水患,他估计还得再过两三年才过得来,届时此处恐怕早已被蚕食地只剩一副空壳。

料是周良才自己,应当也没想到麾下的这群人这么没用,才不过一个晚上便将东西都吐了出来。

如今江淮百姓万余口,当务之急是要先安稳民生,城州修缮也是一大劳力需求,大批流民的户籍现下也是个难题……还有面前这张纸上的几十个人,遍布此处至京城的各个途径城,真要处理起来怕是不容易。

要不说某些个老头长得像模像样的,背地里还不知脏成什么德性,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天天给他找麻烦添堵。

一群臭老头,烦。

季柕将眼一闭,上身倾靠在椅背上,心下烦闷不已。

昨日一夜都奔波在外,此时倦意如潮水般涌入大脑,勾连着神经都有些沉重发酸,就连桌角灯光微弱的烛火都窜动地让人有些心烦。

他支着胳膊揉了揉太阳xue,闭眸休憩片刻后站起身,将桌上的东西往自己的衣袖里塞好,这才打开了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屋外的侍卫已经将身上的粗布麻衣换下,肩覆鳞甲,长矛握手,队列森严地守在门外。

季柕站定在几人面前,淡着声吩咐:“书房的门不要关,你们守在外边看着,里面的东西不能少。”

“是。”

“昨夜可有何异动?”

统筹侍卫的首领走上前,拱手道:“回禀皇上,除了娘娘昨夜让我等扇了一夜的扇子,巡视别处的人都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扇子?”季柕只是思考了一瞬便恍然大悟,视线落在了那人的面上,仔细一瞧,果不其然看到了团在眼眶下的两抹青灰,只是在盔帽的遮挡下有些不明显:“……你也辛苦了,等城外的人进来了,你让昨夜未睡的人都先去休息,莫要硬撑。”

统领的面色一顿,声音陡然激昂起来:“如今城中上下尚且荒败,百姓仍旧流离失所,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属下等替皇上赴汤蹈火且在所不辞,区区一日未眠,算不了什么。”

“别跟朕来这套。”季柕不耐烦地摆手:“少你们这些人的半天活也影响不了什么,你这手抖得朕都要看不下去了。”

昨日时间匆忙,找来能制作扇子的材料都是实心的桩木,即使每把都有四人一起操控,但一整晚下来还是难免会伤着胳膊。

如今才歇了不久,肩胛骨便隐隐作痛,两只胳膊的肌肉也在不断间歇抽痛着,不用想也能知晓等明日起来会酸痛成什么样了。

“朕此行有带着御医,一会儿先去找人来开个药,城中应当有几家药馆,人家不开门你们就自己开。”说着,季柕自衣带上解下一包银丝缝制的钱袋:“按明码标价付给人家,切忌偷抢。”

统领颤着手,受宠若惊地接过:“多谢皇上!”

顿了顿,表情一变,又犹豫着开口:“只是属下一路未曾见到过随行的御医,不知其长相,能否劳烦皇上描述一下那位大人的模样?”

季柕不假思索:“那位长得很像马夫的就是。”

统领:“?”

“……算了,朕现下正好找他有事,晚些时候直接让他过来罢。”季柕揉了揉眉心:“皇后住的屋子是哪间?”

“回皇上的话,是坐东朝西的那间,应当是杜修明的屋子。”

说来也是奇怪,如此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一个贪官,兜子藏了这么多银钱却还是安囿于不过这么点大的小宅里,能住得下人的屋子不过也就几间,连拳脚都伸不开来。

季柕点点头,穿过走廊,径直朝着简昕几人所在的屋子走去,留下身后一众旁听多时、泪眼汪汪的侍卫。

如此体恤将士、爱护百姓的君王,生逢其时,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

艳阳渐上枝梢头,梅雨过后的三伏天,酷暑渐袭。

当空烈日投下刺目的暖光,烘烤得空气都愈发灼热,本是荫郁的一角却不见任何虫鸟,连夏日嘈杂的蝉鸣都不见听得。

季柕将房门推开,屋内空空不见一人。

正心有疑惑地要进去一探究竟,不料脚下的腿刚跨过门槛,便被一个自地板传上来惊恐的声音陡然叫住:“别踩!”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垂首向下看去,这才瞧见了一排整整齐齐躺在地上的四人。

本摆在正中的那套桌椅被移到了床边,柜子里的枕头和被褥都被翻出来铺到了地上,四周摆了一圈的凉水降温,就差头顶再放一盆洗好的瓜果用来避暑来了。

靠近里边躺着的两个女人看样子抱着已经熟睡许久,中间塞了一个蜷着身子的任柯,而他的脚下就是刚被开门声惊醒的闻和卿。

闻和卿望着悬在身体上方的那只脚,两只眼睛快要盯成斗鸡眼,丝毫不敢轻举妄动,颤着声音小声道:“皇上,还请劳烦您挪一下贵足,微臣的身子骨不太硬朗,恐怕撑不过您的一脚。”

季柕面色淡漠地睨着他,慢悠悠将脚放了回去,视线凝固在这两个男人相交缠绕的手臂上,嘴角有一丝抽搐。

闻和卿:“……”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思不要太明显,肮脏的猜想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他颤悠悠地伸手扯住了季柕的衣摆:“皇上,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种关乎微臣名誉的辩解请您务必抽空听一下。”

季柕看着他,语气缓缓地陈述一个事实:“你边上的人都已经睡去了。”

闻和卿不明所以擡起头,转过去看了看,而后懵然地转回来:“是啊。”怎么了吗?

“别人都在睡觉,你还偏要拉着朕扯东扯西,爱卿你真没素质。”季柕一手提着自己的衣服扯了扯,没扯动,又低下头警告:“还不松手?要是把朕衣服扯掉了,朕把你扒光了送到大街上跑两圈。”

那双黑瞳里闪烁着的精光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

闻和卿不敢犹豫片刻,眨眼间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藏进被子下,闭眼装死,腹诽:

都说了每天交上去的奏折不要写这些奇怪的东西,还有这皇帝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要学点。

季柕将半掩的房门又推开了些,才在边上的角落里找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踩了进去,转身重新将房门关好。

户牖一阖,瞬间挡住了外头的太阳,阴暗的室内透出几分沁人的凉意。

季柕的步履很轻,除了衣服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在屋内环视一周,犹豫片刻后便直接在榻侧桌边坐下,支起脑袋神色不明地看着地上酣眠的几人。

哦,还有一个是被他吓到装睡的。

屋内虽然比室外要凉快不少,但到底还是有些闷热,更别说里边这两个女人还非要抱着一起睡觉。

季柕看着快要被简昕踹到大腿的的被子,心下思绪万千。

他当年在赐婚前派人暗中调查,除去御史长女的头衔,他这个皇后寂寂无闻了得有十来载,平日里未见有谁特别交好,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情史。

如今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突然冒出来这么些如此要好的旧友,还有那个匪夷所思的自小暗恋她的那谁,实在难叫人不起疑心。

可平心而论,不论他自哪方下手,确实都从未查出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个叫闻和卿的本是游历四方的散人医者,几年前偶然过路京城,沿街摆摊,问诊者不论是疑难杂症还是日常小病皆只取一文钱,医术颇高,名声大噪,这才被母后请进了宫,替当时已然卧病在床多年的父皇问诊。

醉花阴的幕后人是京城任家,如今在家族中最具话语权的便是这位正抱着别人胳膊睡觉的任柯。父母早些年便离京外出周游,只留了家中独子看守一大笔家财。按理来说能做到京城首富这个位置的人多多少少定然是有些手段,偏生他的人调查多年,任家的家底就是跟面前这个家主的脑袋一样干净极了。如此愚钝的掌舵者居然能撑着巨大的家业到现在,这个人还是有待商榷。

还有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闺中密友,史馆内唯一的女官,出身寒门,连中三元,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嗯,也就这位倒还有些说服力,能连中三元的还能是什么乱臣贼子不成。

还有那……这人怎么还踢被子?再踢就跟没盖着一样了!不盖被子作甚还要拿出来,当摆设吗?

这种三伏天本来就最是容易生病,一搞不好还会留下病根,届时给她悔都悔不及。

季柕皱着眉站起身,一边在心中碎碎念着,一边满脸不耐地轻脚走过去。

蹲下身撚起被子的一角,不由分说地重新盖回女人的身上。而后视线一转,将闻和卿同任柯那一侧的水盆缓缓踢到简昕这边,看着女人继续安稳熟睡着,这才点了头,放心地走回了桌边。

方才思索到何处来着?

哦,他这个皇后,虽然待嫁闺中时才德不扬,倒是因为模样实在出众,每年在各家子弟聚首的盛会上都能引出不小的动静,也就比当年的他轰动要小那么一点点。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简御史那老狐貍有心安排,舍不得自己的独女早早嫁与□□。

这么说来他倒好像是成了罪人一般,当年选好了人便两耳不闻窗外事,繁琐的礼事都交给母后去办了,连大婚时的节礼也是一切从简,当夜还因为前一日不小心早睡积攒了折子,所以只是到场掀了盖头,便直接撇下她一人去了御书房,本想着第二日去赔个罪,不料又被繁忙的公务拖住了身。

季柕揉着脑袋使劲回想。

后来再进后宫,嗯,好像就是今年年初爬假山爬瘸了之后的事情了。

思及此,他猛然大悟。

他好像知晓为何皇后每次见着他就一脸愁云密布了。

*

一室安逸。

直至骄阳渐沉,西边群山掩去了余辉,屋外的人声渐渐大了起来,睡在最外侧的闻和卿才挣扎着睁开了眼。

睡在一旁的任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本是密不留缝的距离突然就空出来好大一块,那背影仿佛是在躲什么避不可及的洪水猛兽一般。

心下疑惑,他揉了揉酸痛的双肩,支撑着坐起身,擡眼便看见把里边紧紧围上了一圈的水盆。

又转头打量了自己的周边。

果不其然,全都被挪过去了。

他说怎么睡一半梦里跟被火烤了一样,感情有个老六把他空调搬走了。

老六是谁,排除其他所有可能性,那他妈就只有一个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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